流芳手持青霜剑,回头瞧了步蘅与知秋一眼。两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深知妹妹此举之凶险,既不能劝她比,更不能劝他不去比,只是担忧而悲伤地望着她。过了片刻,两人都默默地后退一步,腾出地方来。
流芳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将剑划出一个大圈子。众人随之无声地退后,每个人心里都如海浪翻涌,神情却又都庄严肃穆。
青霜剑指向杨思诲,流芳遥遥望着对面绿衫白肤的男子,在心里默默地道:“怀秀……你看着我……”美眸之中冷光一闪,身如轻燕,掠上前去,青光闪动,直刺他颈中。
杨思诲左臂一挥,便挡了过去。
流芳变招其快,长剑不过轻轻一晃,便又寻到另一个破绽,青光凛然,依旧向着他颈中逼近。
她的招式看起来简单至极,举手投足间更是一派淡然,仿佛在自家花园里闲步一般,可是却能令对手不能放松
一丝警惕,只觉得步步凶险。
杨思诲的招术亦是简单,左臂挥过,便又挥一下右臂,却偏偏能当流芳的长剑隔挡在外。
高手过招,胜负只在纤毫之间。
旁人看去,只觉得两人如云飞如雪落,端得是潇洒飘逸,仙人一般。然而,任何一个看似不轻易而飘然的动作,其实都凶险万分!
步蘅与知秋揪着一个颗心,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一瞬不瞬地盯着两人。
只见流芳“刷刷刷”一剑,又疾刺而上,指向杨思诲要害。
杨思诲只是挥动手臂,内力鼓动着衣袖,竟能挡住利刃攻来。婉贞在旁瞧得清清楚楚,因为杨思诲那一掌,她深知他绝对不只这些本事。他自始至终只是隔挡利刃而已,根本没有进攻的意思。
心道,如此看来,这杨思诲的确极爱流芳!
她在冷静地又看一阵,只见流芳越打越急,青光闪动,晃得人眼花缭乱。
她心知,
剑招快到这个地步,其实连想也来不及想,出招、防备靠得就是感觉。
她欲助流芳一臂之力,便瞧准时机,喊了一句“分花拂柳”。这一招双臂齐齐挥出,一剑一掌,同时向两侧攻去。
在与群敌对战时,这一招能以一敌挡侧面的数个敌人。然而两两对战,敌人又在对面,这招简直是卖个破绽给敌人!
步蘅一声惊呼,实不料师姐为何出言,喊了这么一个愚蠢招式,一面担心流芳就这么使出来了,一面怒声斥道:“师姐,你害死流芳吗?”
流芳当时实实在在是连想的时间也没有,又极为信赖她师姐,听到师姐喊“分花拂柳”,竟然立刻使了出来。
杨思诲当时正一指点出,本是要在剑身上一击退敌,却不想她突然变招,自己这一指不偏不正,正朝她天府穴而去。他内力深厚,这一指若点中,轻则晕厥,重则登时毙命!
知秋只怕里胸
腔一空,那颗跳得奇快的心仿佛已经到了喉咙,危机时分,他整个人却怔住了!
然而,杨思诲又岂会伤害流芳,手上的动作难以收回,内力却还可以,于是立刻收回!
那汹涌而回的内心冲击心脉,令他混身好似要炸开一般,手上没了一丝气力。
手指虽点到,却丝毫无碍……
婉贞也不理会步蘅与知秋姐弟,冷冷一笑,又喊一声“云横秦岭”。
流芳最喜欢亦最擅长用的一招。此时杨思诲就站在她面前,若是就那么横剑一砍,以青霜剑之锋利,杨思诲必然头颅不保!
这一切,其实只发生在一瞬之间,婉贞声动,流芳剑招亦起。剑气纵横,横向杨思诲颈中!
杨思诲只觉颈中一凉,眼望着她绝美哀艳的脸庞,心内一灰,闭目等死!
李玹惊得高呼一声“思诲!”只觉下一刻就会血流成河……
婉贞已经抱起双臂,露出得意的笑容了。
可是青霜剑却停在杨思诲颈旁,剑气削断了他一缕鬓发。
杨思诲发觉自己未死,缓缓眼开眼睛,只见流芳神情冷淡中带着一丝哀戚,用清冷如寒风的声音道:“我不需要你让我!”说罢,收剑后退。
李玹长舒一口气,心头竟对流芳涌出几分感激之情。
眼见大仇得报只差两指的距离,却被流芳生生放弃,大喜过后的失望令怀英格外愤怒,不禁恨得道:“为什么不立刻斩下这贼人的头,以祭怀秀在天之灵?”
流芳声音微弱,却极是坚定地道:“我要堂堂正正地赢了他!”
“对付这种贼人,需要什么‘堂堂正正’!”怀英只怕她对杨思诲生出什么情愫,若是如此,怀秀在天之灵,又岂会瞑目。
裴俨斥道:“你懂什么!”
怀英正自义愤,不由得道:“我的确不懂,当杀不杀,妇人之仁!”
流芳听了,不由得抬头望向他,满眼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