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芳平日里除了剑谱,什么书也不爱看。此时一张口,却是如此典雅的话,步蘅甚感惊异,便道:“仙桃垂熟,玉树花开……这话说得真好!流芳,你近来看书,大有长进了!”
流芳嘻嘻而笑,道:“这两句话是你生日时,婉贞师姐写给你的贺贴上的,还送了你一个她自己亲手做的‘梅竹双君子’荷包。你忘记了?前几天,还见你又戴那个荷包了,这两天就不见戴了。”
步蘅的生日是在三月十七,而十四那天,她与流芳就跟随道善起程回家。正是在那一天,她师姐唐婉贞送了她一个自己做的荷包以表心意。
然而现在那荷包已不在她这里了,她将它给了九爷——那个叫李珝的少年。
那时,步蘅只是想送李珝一些九清丸,并未在意装九清丸的荷包。这时听流芳说,才想到那个荷包乃是师姐所赠,竟然送了人去,实在不妥。
可是,
还有补救的可能么?
如果李珝尚在人世,如果见到了他,她会向他讨要那个荷包。
可是,还有这个可能吗?
步蘅这边正想着,那边道济又道:“这永宁公主和一般的金枝玉叶还不一样,她聪慧过人,生得也美貌,很得陛下的宠爱。而且,她又是皇后所出,乃是嫡出的公主,更为不同。”
有流芳在侧,步蘅不想说嫡庶之分,连忙问:“我记得伯父收了几位公主做学生,永宁公主可也在其中?”
道济微笑着点了点头。
流芳别的也不管,只为可以进宫看看而欢喜。于是问:“宫里的宴会和外面的有什么不一样啊?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去?”
道济道:“穿什么样的衣服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要学学你姐姐的端庄稳重,若还是这个样子可不行!”
“芳儿这样,有什么不好的?”
道济一抬头,见道善正背着双手缓缓走来,方才的话正
是道善说的。
道善比道济小五岁,今年才四十,相貌也很是俊朗。可是却整日着一袭灰色布衫子,背着双手,手里常有把花剪或者小铁锹,到处剪剪花枝,松松土,俨然一副老者作派!
道济自小就看不惯兄弟的这副样子,他兄弟也看不惯他。因此两人一见面,就如仇人般针锋相对。
道济听兄弟语气不善,也不示弱,指着流芳道:“宫里是什么地方,凡事都要按规矩来,不能多行一步,更不能多说一句。流芳若还是这么行事、说话,肯定得闯祸!”
流芳听了这话,就噘起了嘴。
道善冷笑道:“我就看我们流芳就很好,行事、说话挑不出一点毛病。”
道济急得站起来道:“我也没说她不好,不过就是担心她进宫失了礼数!”
“什么礼数不礼数的,就宫里的礼数多,我们流芳受不了拘束,并不稀罕去。”
流芳听父亲百般夸赞
自己,便又笑了起来。可是她又怕自己真就进不了宫,于是把水灵灵的眼珠子一转,朝步蘅做个了鬼脸,用口形道:“我想去宫里看看。”
步蘅也怕父亲与伯父因此吵起来,便插嘴问:“说来也是奇怪,陛下怎么会想到让我和流芳,去宫里参加公主的生辰宴呢?”
道济正为道善的不识好歹而生气,听到她问话,便一笑道:“这是你自己的功劳。”
“我么?”
道济见她一脸不解,便拿出那把梨花扇道:“你送了我这把扇子,我带着它进了宫。陛下瞧见了这把扇子,知道这扇上的画与字都出自你手,对你大加称赞。因此便问起你,还有家里的事,一来而去,便特别恩准你们两个进宫。可惜知秋不在,如果他也在家,正好可以和你们一起去。”
一提到知秋,步蘅忍不住偷偷望了父亲一眼,含笑道:“其实……知秋……也快回来了…
…”
道济、道善听到都望了步蘅一眼。
然而,最终却是道济关切地问:“是吗?他走到哪儿了,几日能到?”
步蘅正数着日子,盘算着知秋哪天能回来,这时听到问,便立刻回答:“顶多七八日。”
道济惋惜地道:“那是来不及了,五日之后就是永宁公主的生辰宴了。”
“五日之后……”步蘅默默在心里算着日子,忽然想到五日之后的午夜,也是和那人约定好的时间呢!
但愿……不要耽误了……
道善甚是不满地一撩衣襟,坐了下来,口内道:“不去才好……那种场合,最没意思!”
道济也跟着坐下,看到兄弟这副清高样子就来气,敲敲桌子道:“你难道就不懂,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道善不耐烦地反问。
道济冷哼一声,正要说什么,抬头看了步蘅一眼,微微一笑道:“蘅儿,你和流芳去泡点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