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村里,敢骂村长的,估计就剩林婆子了。
明秀咳嗽一声,指指林婆子身后桌上的青色粗布口袋:“奶,二爷给了我一袋子白面,让我做几顿凉拌面,多的当作辛苦费,我想着……好久没吃白面,就答应了。”
林婆子一听有白面,双眼一亮,转身就掂起了桌上的口袋。
挺沉手,约莫有十斤面。
掺上杂粮面,够全家吃几顿好的了。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才好了点:“那老东西,算他识相。秀秀,你在旁边歇着,我和王氏烧水揉面,回头,你把调料汁儿调一下就好。”
说完,林婆子便去洗手和面,王氏不用招呼,自去灶下烧火。
明秀跑到隔壁柴房,揭开昨晚泡发在旧木盆里的绿豆,见豆子都吐出小小的芽来了,过两三天就有得吃了,很是高兴。
她摘了些蔬菜回灶房,同林婆子把凉拌面做好,又炒了个茄子豆角,做了一大碗西红柿鸡蛋汤。
林婆子将做好的饭食分出一份,用篮子装好,明秀正要伸手去接,林婆子却将她按在凳子上:“秀秀,别忙了,你坐着歇会儿,叫王氏给你二爷送饭去。”
王秋兰连忙放下手中的火钳,
麻利的接过篮子道:“奶,我这就去。”
林婆子叮嘱道:“你可当心点儿,要是把鸡蛋汤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秋兰连连答应着,低头出了灶房。
林婆子见她走远了,才从怀里掏出半锭银子,捧到明秀跟前,眉开眼笑道:“秀秀,这三两银子,给你做嫁妆。有了这个,奶再替你添一些,你的嫁妆钱就有了。听奶的话,那山里呀,毒虫野兽多着呢,别老往山里钻。在家学学女红,顺便呀,把皮子捂白一点,再多长点肉,保准比李小珍还标致好看。”
三两银子?
明秀定睛一看,那银子,不就是顾三郎给她,又被她塞回去的那半锭吗?
连截断面的豁口都一模一样。
怎么又到了林婆子手里?
“奶,顾三郎来过了?”
林婆子嗯了一声。
一提起那姓顾的,她就没好气:“他来赔银子,也不知道说句好话,拉着张脸,倒像咱家欠了他似的。”
“奶……我不要他的银子,你还给他去!”明秀一脸不悦。
林婆子大急:“小祖宗,这可是白花花银子!你可不能胡闹啊。”
她生怕明秀硬抢,慌忙把银子收进怀
里,劝道:“好孩子,奶知道你有骨气,可你的名声,被那姓顾的妨碍了,今后,要是没一笔拿得出手的嫁妆,怎么好找婆家?这道理,顾三郎自个儿都知道,要不然,他也不能答应啊!”
见明秀依旧沉着脸,一脸不乐意,林婆子将手往眼睛上一抹,嚎了起来:“哎哟,这可是三两银子呀,这到手的银子,谁还能还回去呀?这不是生生剜我的肉吗?这叫我还怎么活呀?”
明秀见她抹眼泪,头就疼了起来。
看样子,想让林婆子将吃进嘴里的肉吐出来,是不可能的了。
算了,先让她收着吧。
等自己挣了银子,再还顾三郎就行。
于是,她无奈的叹口气,道:“算了算了,你收着吧。”
林婆子见她同意,也不抹眼泪了,脸上带着几丝得意,几丝神秘,拉着明秀去了她的屋子。
明秀对林婆子的屋子熟悉的很,进门就看见一只旧得掉光了漆的橱柜,柜子上搁着只针线筐,一只缺了腿的大衣柜,用砖头垫着摆在墙角,窗下一只方桌,靠墙垒着炕,那炕与她屋里的炕相通,这边烧起来,那边也暖和,冬天能省不少柴火。
她大大咧咧往林婆子的炕
上一坐,问道:“奶,你拉我来干嘛呀?”
林婆子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开了衣柜,将怀里的三两银子,小小翼翼的锁了进去,这才转过身,笑着答道:“给你看几样好东西。”
好东西?
穷得响叮铛的李家,能有什么好东西?
明秀半是疑惑,半是好奇。
她看着林婆子走到炕尾,蹲下身,抠了两下,取下一块砖头,将胳膊伸进炕洞里,憋着气摸索了半天,才掏出一只……砖头出来。
砖头?
明秀围着那砖头看了两圈,没发现什么不对,就疑惑的看向林婆子。
林婆子粗糙的指头一抠,砖头上糊着的一层薄泥巴就掉下来了。
明秀探头一看,才发现这砖头竟是空心的,里头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她的好奇心一下就被激发出来了,双手动了动,恨不能立刻把里头的东西掏出来,看个究竟。
林婆子却把砖头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炕桌上,解释道:“这砖头,是我和你爷爷亲手烧的,为的,就是把他当年送我的几样东西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