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府内。
挂着角铃的轿辇停在府门口,刚过了正厅,满园的海棠花开得娇艳欲滴。
顾鹤云一手搭在腹部,一手背在身后,停站在廊道中,挥手屏退了蓝七。
自从他今日能听到姜枣的心声后,便一直有焦虑萦绕在他心头。
如今看见这满园的海棠,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女孩那张娇艳明媚、跋扈飞扬的面孔。
他分明是厌恶的。
姜枣不知礼节,蛮横无理,肆意妄为地入侵她的生活,更是巧言令色,哄得太后都愿意为她撑腰。
这般粗鄙不堪的女子,他怎么会瞧得上眼?
可是,为什么?
自己这样的讨厌她,却在她提出退婚时,又不甘心放手?
顾鹤云厌烦这样的自己。
从何时起,他连自己的内心都看不透了。
男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干脆眼不见为净。
可没走几步,满池的荷叶,还带着几支荷花苞,粉嫩透绿地立在池塘正中央。
“谁说春日里就不能赏荷花了?!若是有心定能看见!”
女孩娇侬的嗓音带着执拗,猝不及防地在顾鹤云的耳边响起。
春光照耀下,姜枣的面容白皙透亮,那双眸子跟落了星芒般耀眼,明媚动人。
顾鹤云承认,她说这话时,自己的内心是不信的。
可当他看到女孩那双眸子时,莫名就觉得她可以办到。
但下一瞬,看见女孩腰间的香囊,那本是自己送给姜时妤的礼物,如今却挂在她的身上。
有心,竟是抢夺与强迫吗?
当下将女孩的心意,全都看成了掠夺和蛮横。
而今日,他听到了姜枣的心声,他知道了女孩未来的结局。
顾鹤云不禁思索,他当真这么厌恶姜枣吗?
他是疯了才会对一个女孩子做出那样伤害她的事情吗?
水牢…便是军队中的最孔武有力的将士进去,不脱一层皮,都难以出来。
自己竟然会这般狠心地将她扔进水牢!
还有,
这世间竟然真的有人能重生回来。
姜枣的重生,是上天对他的惩戒吗?
顾鹤云不知,独立湖边,眸深似海。
翌日。
姜枣在红棉的声声催促中醒来,眯着一双眼,昏昏欲睡。
红棉将自家姑娘的秀发挽成了百合髻,轻笑着打趣道:“二姑娘都快睡了五个时辰了,怎么还这般困倦。”
“除了刚回府时姑娘睡过这般久,这些年倒是少见呢。”
闻言,姜枣的身子一僵,接着打哈欠的动作掩饰着嘴唇的轻颤。
能不困吗?
身处水牢,岂能熟睡。
每当她撑不住昏睡过去,指不定就是被什么怪东西啃食而醒。
吓得她不敢睡,不能睡。
从前刚回侯府,是因为她从没有躺过这么舒适的床榻;
如今重生而来,是因为她许久都未曾度过这般安宁稳当的夜晚。
没有怪叫,没有哭喊,更没有突如其来降临的酷刑。
她怎么舍得醒来。
姜枣垂眸掩去心中的苦涩,再抬眼时,又是那副明媚模样。
既然重生了,往后定要日日都睡得这般满足、安稳才行!
“二姑娘,咱们得快些了,先前张嬷嬷派人来告知了一声,您叫府上备得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大门口等着了。”红棉说着,往姜枣脑袋上插珠钗的动作也变快了。
可即便这样,摆放在女孩跟前的首饰还有大半没有上头。
姜枣索性自己动手取了对耳环便站起了身。
“姑娘……这些不戴了吗?”红棉紧跟着追问道。
“不戴了。反正去雨坛寺是拜佛祖,又不是去会情郎。”姜枣说道。
她要去雨坛寺供奉香火,祈求她这一世平安顺遂。
因为头上的这些身外之物,耽误了车程可就不好了。
“那…好吧……”红棉勉强接受了这番说辞,虽然觉得自家姑娘这两日喜好变了,但还是开口夸耀道,“姑娘就算不戴首饰也是顶顶出挑的,这样也好,省得满头华物,倒是让人忘了姑娘的美色。”
红棉知道姜枣最喜欢听人夸她漂亮,夸起人来一点也不吝啬输出。
姜枣听得一喜,点着红棉的鼻尖说道:
“好红棉,本姑娘就喜欢你这张巧嘴!”
这话一出,姜枣不可避免就想到上一世红棉的结局。
这张巧嘴,不过是替她在宸王殿下面前辩驳了几句,便赐了断舌之刑。
‘巧言令色之人,本王最是厌恶。’
姜枣耳边蓦得回荡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