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美君依稀能辨认出“旱灾”“水车”这样的关键词汇,心中不免泛起涟漪。
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地牵引着他,缓缓从花厅踱出,停留在了门边,似乎这样能更清晰地捕捉到隔壁的谈话。
此刻,邻室的对话变得更加清晰,每一个字都饱含着紧迫与不满。
“成大人,您作为一方父母官,不可过于偏私啊!您管辖的云富县灾情已大为好转,我途经之时目睹,那里的田野仍旧翠绿,充满希望,反观我们平县,庄稼却是一片枯黄,毫无生气!”
“我仅是向您求援几架水车,您怎会如此小气?在义通,水车随处可见,河水滋润着沃土,要知道,那水原本就是源自我们东寥的河流啊!”
“谁说我不讲道理?我何曾不讲道理?不过是求借几辆水车,难不成义通的百姓是命,东寥的百姓就不是了吗?”
书房之内,平县令杨君行双眼圆瞪,怒火中烧,一掌接一掌用力拍打着桌面,啪啪作响,显示出他的愤慨与焦急。
他身上穿着与成轩相同的官服,身旁站立着一名手持文书、神情紧张的平县丞白逸,显然是来此协商未果。
成轩显得颇为无奈,手指轻轻按压着额角,似乎在努力寻找解决之道,“杨大人,非是我无情不愿施以援手,实则是本县的水车亦所剩无几。图纸我已经交付于您,只需按图索骥,聘请工匠制作即可,又何必如此逼迫我呢?”
然而,杨君行的态度却坚硬如铁,挥手之间透着决绝,“如此庞大的机械,岂是短时间内能够制造完成?等到水车造好,我东寥怕是早已饥荒遍野,生灵涂炭!”
“更何况,日头毒辣,时日紧迫,您不会不清楚吧?时间根本不等人!而且,我们在路上明明看到,您这里新造了十架水车,成大人怎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说没有多余的水车呢?”
面对这连珠炮般的质询,成轩迅速回应,试图澄清误会,“不,这十架水车已有既定安排,它们将被送往最急需的四个村庄,解救那里的民众于水火之中。”
不料,杨君行闻听此言,脸色骤变,一股难以遏制的怒气自心底腾起,猛然间,他用力一甩衣袖,那动作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厉声斥责道:“成轩,我往日里敬你为一方父母官,以为你心怀百姓,公正无私,到头来却发现,你竟是如此贪图虚名之辈!你满口仁义道德,心中挂念的只是义通的百姓福祉,只着眼于义通的繁荣发展,却将我们东南的子民置于何地?难道在你眼中,东寥的苍生就该默默承受天灾之苦,无药可救吗?”
“你拥有足以解燃眉之急的水车,却吝啬不肯借出,言辞闪烁间,还不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年终政绩,好在官场上博得一个办事高效、成绩斐然的美名!你初登县令之位,急于立竿见影,所作所为,哪里真正是为了黎民百姓的福祉考虑,分明是在为自己日后的高升铺设金光大道啊!”
这些指责如千钧重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在场之人无不感受到一种压抑。
成轩一时语塞,胸中憋闷,有苦难言。
他深知,这十架水车背后是自己顶着巨大压力,向多位乡绅低声下气借来的资金,每一份借据都承载着他的汗水与辛酸。
此刻,囊中羞涩的他,若再失去这批水车,便再无能力迅速建造新的,东寥的困境也将更加棘手。
但作为一县之长,这份隐忍与苦衷,他又如何能轻易诉说?
他的脸色由苍白转为潮红,再由红转为阴郁,最终,一股无名之火在胸中燃烧,愤慨地回应杨君行:“杨大人,若您真心关心百姓,何不尽快带着图纸归去,动员全县之力,赶制水车,早日将平县的民众从困苦中解救出来,而非在此空谈指责,浪费宝贵时间。”
“你的意思是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东寥百姓受苦,而你坐视不理,反来讥讽我的无能?”
杨君行的声音陡然拔高,几近咆哮,他转头望向随行的县丞,仿佛寻求共鸣:“你听见了吗,成大人竟敢这般讽刺我!”
一刹那,杨君行如同挣脱枷锁的野马,情绪失控,猛地向成轩冲去,他使出的招式粗鲁而直接,撕扯、抓挠、扭打,完全没有了一个官员应有的风度。
成轩想要避开这场无谓的纷争,却见白逸快步上前,挡住了唯一的退路。
“杨大人,请您冷静,再如此胡闹,休怪下官不得不采取措施!”
成轩心中焦急,情急之下,用力推了一把杨君行的胸口。
这一推,使得杨君行重心不稳,连连后退,脚步踉跄间,“哐当”一声巨响,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撞上了书房的门框,门被撞开的瞬间,脚下一滑,他像一片落叶般从门槛跌落,重重地摔在门外的石板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成轩愣怔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旋即飞快地奔出书房,只见杨君行倒地不起,因疼痛与不适微微辗转,试图找到一个稍微舒适的姿势。
而几步之外,姜美君呆立当地,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