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支长箭忽从天而降，下一瞬，只见十几个乌泱泱的小厮从赵镜姝院子的方向走来。
终于到了。
赵镜姝松了口气，立即朝人群跑过去。
她被众小厮护在身后，平日里憨厚奉承的小厮如今每一个都杀气腾腾，非比寻常。
这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小厮，而是身怀武功的高手。
宋响始料未及，拍案怒吼：“你们想干什么，一个个都反了吗？我才是这个府邸的主子，搞清楚你们真正效忠的应该是谁。”
他怒喊着，但小厮一行人都不为所动。
赵镜姝缓缓开口：“他们当然知道自己应该效忠的是谁，那当然是我了。我捏着他们的卖身契，而且他们也不是首辅府招来的，而是我精挑细选的暗卫。”
暗卫？
赵镜姝竟然还有这种未雨绸缪，居然还在首辅府养暗卫？
这事儿他怎么不知道……
不对，早些年他好像是听师桐说过赵镜姝的院子里闹小偷了，后来她提出换一批人，这些人都是她自己选的。
当时师桐也就是提了一嘴，只是他也没放到心上。
宋响怒火中烧，没想到自己这么完美的计划居然出现了这样的纰漏：“你以为你这样就不用走了？
首辅府多的是人，你以为就你这十几个小厮护卫，能做得了什么。”
“这些都是精英，自然是能做得了什么的。而且姨夫是最爱惜官声的，肯定是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家里闹起来吧？”
“你威胁我？”
“对。”
赵镜姝神色一如既往的柔和，即便宋响对她充满敌意，但她也不愿意对他展示凶狠的一面。
养育之恩大过天，即便他只是爱屋及乌，但这也是赵镜姝欠他的。
“姨夫，你怎么就知道我帮不上二哥呢？家里人都同意偏你不同意，难道就只是因为我的出身不好，无娘家帮衬吗？”
“是。”宋响斩钉截铁，一口承认了，“你这样的人怎么能笼络好贵族官眷，替砚淮打理好后宅跟人脉。
我看不上你，若你是名门嫡女，便是个五品的芝麻官的女儿我也认了。可你就只是一个孤女，没用的孤女，一点儿忙都帮不上，我要你这儿媳妇有什么用？”
宋响嗤之以鼻。
赵镜姝知道他看不起自己，但也是真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不屑，毕竟是一起生活了十来年，又是那么一直尊敬的长辈……
说不伤心是假的。
“赵镜姝，你要是真的爱你二哥，你就不应该拖累他。”
看着眼前重利、不断劝自己放弃的男人赵镜姝觉得很陌生。
她忽然想到了之前小姨说的话。
赵镜姝目光复杂：“姨夫这么不愿意让一个孤女进门，便是这个孤女有你看着长大的有情分在……
你是不是后悔娶小姨了？”
她小姨并不像她敏感，尤其是在感情上。
可她这一次却发了这么大的火，生气，那必定是之前就察觉到了什么。
宋响是不是后悔了，后悔没有迎娶一个名门嫡女，让自己的仕途顺畅。
他会不会觉得，若是当初听了老太君的话选了贵女，他官职就还能再高一些，也不用这么辛苦？
面对赵镜姝的问话，宋响犹豫了，再道出口的话有些愤恨跟不甘：“是有后悔过，因为你小姨的确不是良配。
我一个朝廷命官却迎娶了一介商户，你不知朝堂上有多少人笑话我。
他们说我寒门出生，因为娶不到贵女才选了个商户，那会儿我也只是个小官，他们不遗余力地嘲讽我，这些年你们哪儿能知道我是怎么从这些嘲笑不屑中过来的。
若是当初我没有为情乱智，那我这条仕途路就不会走得这么艰难。”
赵镜姝听着这番话，只觉得陌生。
因为在她心里，姨夫小姨一直都是恩爱的。
“虽然我后悔了，但我若是不娶你小姨，我估计会更后悔，熊掌鱼翅不可兼得，我只能取一对自己痛苦最小的。”
宋响深呼吸，怒道，“所以，我怎么能让我的儿子也跟我一样重蹈覆辙。”
赵镜姝红唇抿紧，问道：“若是时间能倒回，你愿意舍弃小姨吗？”
宋响噎了一下，他犹豫了好久，但却也还是摇头：“不愿意。我后悔我的决定，但若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你小姨。”
“那您有没有想过，或许二哥也愿意舍弃那条轻松路要我。”
赵镜姝声音很轻，“我知道说这番话我有点不自量力，我出身不好，又怀着别人的孩子，可姨夫您也是过来人啊。”
“你错了，不会有男人会养别人的孩子，就算是在爱的女人也一样，要么去子留母，要么一个不要。”
宋响冷冷一笑，目光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