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乍起,残月如钩,簌簌细雨夹杂着起伏不定的虫吟,人间烟火渐渐沉寂,更鼓声遥遥传来。
在夜幕的掩护下,一群黑衣人悄无声息,蜂拥而至。
他们黑巾遮面,手持利刃,紧贴墙根缓缓而行,有的飞身翻上墙头,有的纵身跃上屋脊。
无数身影潜入高墙,如同夜行的幽灵,手中的兵器闪耀着冷冽的寒光,月夜显得无比狰狞。
奴婢们正打算歇下,惊觉背后人影穿梭,未及反应就已被击倒在地。
众婢惊恐万分,仓皇逃离,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利箭击穿,个个如同人肉靶子,成片成片倒下。
家丁们拼死抵抗,三三两两被逼至墙角,软剑与匕首交击相撞,顿时血花四溅。
阵阵惨叫传来,声声入耳,我被噩梦惊醒,分不清到底是梦魇还是现实。
恐惧在我的心底蔓延,浑身不停颤抖着。我紧紧拽着衣角,蜷缩在丝衾里。
这时,乳娘阿么惊慌失措撞门而入,一把抱起我:“姑娘,快走!”
阿么拖拽着我往后院跑,她的眼神藏不住的惊恐,背后像有万千猛兽追赶。
厮杀声、尖叫声、哭喊声,不断从后背传来,充斥着我的耳膜。
我哭喊着要回去找爹娘,阿么死死地拽住我:“姑娘,我求你了,快跑!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父亲在听到前院动静的那刻,就已猜到发生了什么。
自祖父自请归野后,寒家一直远离临安城,偏居一隅,过着与世无争的恬淡生活。
今日劫难,必定跟皇家有关。
他们冲琰溪而来!
琰溪是皇子,这是父母亲一直严守心底的秘密。他们费尽心思护皇子周全,自以为滴水不漏。
必须保下皇子,不负帝王重托。
父亲手持兵器,母亲捎了一把匕首,朝我和琰溪的屋子奔来。
刚穿过游廊,却被黑衣人团团围住。
茫然四顾,遍地都是家丁的尸体,空气里尽是血腥的气味,屠戮还在继续。
只怕此劫难逃。
一切来得太突然,毫无征兆,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两个孩儿,溪儿不过舞勺之年,辰儿也才满十周岁。
一想到这,父亲心如绞痛,但不管怎样,唯有拖延才有可能给我和琰溪争得一线生机。
黑衣人步步紧逼。
父亲手握长枪,眼神如炬,凛然而立,死死地护住母亲。
而母亲的脸上并无惧色,她和父亲目光对视,彼此眼里都泛着泪光。
今夜或是永别。
他们的眼眸透射出一股冷峻和决绝,犹如两把锋利的尖刀直戳敌人的心脏。
两人紧紧相依,亦步亦趋,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悬崖,阻拦着黑衣人行进的脚步。
父亲虽为武将之子,却不擅武功,只有招架之力,并无攻敌之术。
几个回合,两人便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寒家府邸临山而建,后院毗山而踞,院墙与山崖相连,一道木栅门直通山谷。
瀑布从山崖倾泄而下,在低谷汇流成河。每年夏天,我和琰溪都会偷跑出去,在那条河里捞鱼虾放河灯。
平缓的河流像一条玉带蜿蜒曲折,淙淙流淌到郊外的村庄,而到了这盛夏七月,它却像一匹野马般奔腾不息。
阿么猛推开通往后山的木栅门,欲拉着我往山上跑。我不肯,死活要留下来等琰溪还有爹娘。
两个人僵持着,琰溪却往这边跑来了。他衣衫凌乱,长发披散,焦急地四处张望。
“哥哥,我在这!”一见到琰溪,我就飞奔到他怀里,哽咽啜泣。
他抱着我,温柔地轻拍我的脊背。
一阵急促混乱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琰溪紧握着我的手,掌心沁满汗水。
“你们快走!我去引开他们!”琰溪一把将我推开,声音微微颤动。
“不,公子,你带姑娘走!”阿么几近哀求,疯了似的往回跑。
没跑出多远,“嗖”的一声,暗处飞来一支冷箭,直直插入阿么的胸口。
“阿么!”我惊叫着冲过去。
阿么捂着胸口,吃力朝我摆手,发出微弱的声音:“快…走…”
“千辰,快跑!”琰溪拉住我,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阿么,眼眶噙满泪水。
我们不顾一切地往山崖跑去,只有穿过石桥,越过河流,攀过山崖,才有可能获得一线生机。
“咻--”,一支猛箭凌空飞来,从后背狠狠扎入我的肌肤,撕裂的剧痛顿时席卷全身。
“千辰!”琰溪惊叫一声,看到摇摇欲坠的我,眼眶潮红。
他轻揽着我,将我偎在胸前:“千辰,坚持住!哥哥带你走!”
可这时,又飞来一支冷箭射入琰溪的胸膛,鲜血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