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郡主十五岁那年被放出了皇宫,出宫的当天郡王府也得到了圣旨。
洛郡王分封青州,即日起前往封地。
父母所做的,让她成为皇后的春秋大梦终于是落空了。
他们来了青州这偏僻的地界,不算富裕,也不算贫困,但永远比不上京城。
尤其是在京城里,大手大脚惯了,又如何能忍受生活水平降低。
于是十六岁那年,荣安郡主就被嫁给了白子安。
外界都说,洛家世代清流,家中男女老少都死于战场。
只留下他们这一脉,便是再怎么赏赐也不为过。
他们还说郡王是个老实人,从来没有肖想过深居于高位。
可只有荣安郡主最清楚,他的父亲哪里是个老实人,分明就是个窝囊废。
因为烂泥扶不上墙,所以在他的其他兄弟都为国厮杀征战的时候,他躲在院子里闭门不出。
因为他胆小怯懦,所以他在家中人都快死光了的时候,依旧不敢奔赴战场。
结果却在沾了祖辈的光,得到了莫大的荣耀之后,就把所有功劳都归功于自身,还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
娇惯着儿子,却对女儿如此苛刻。
儿子就是大宝贝,女儿只是他们攀高枝的工具。
可笑可笑……
所以哪有什么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情?
荣安郡主和父母之间的感情,恐怕还没有霍容妄对他生母来的深呢。
“真羡慕你呀……”荣安郡主此刻终于发自内心的感慨了一句。
“虽然三哥哥你的母妃早逝,可是这么多年来你都惦记着她。而我的母亲虽然在世,可我却不愿意见她了。”
霍容妄强打着精神,费力的睁眼看着荣安郡主。
“其实我知道你虽然表面风光无量,但实则咱们两个是同类人。在皇宫里的时候,你我二人关系虽算不上多么亲密,可我知道比起旁人,你我二人也算是交好了。我不愿意与旁人说话,可见到你却愿意打招呼。你不喜欢和其他人玩乐,但有什么好东西也总是想方设法的给我捎一份儿。我原本还想着,即便表面不说你,我也能成为一辈子的挚友,但往后的路,恐怕你要自己走了。”
荣安郡主听着霍容妄的话,眼泪忽然毫无征兆的砸了下来。
她经常掉眼泪,但不过都是虚情假意。
对着爹娘,对着兄长,对着丈夫,她从来都没有半分的真心。
哪怕是曾经有过,也很快就在时光的磋磨中消散了。
可是荣安郡主知道什么才是最强有力的武器。
所以她哭她笑,都是为了得到些什么。
荣安郡主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这么真心实意的掉过眼泪了,可是刚刚听到霍容妄的话,荣安郡主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逐渐崩塌。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后悔,荣安郡主有些后悔对霍容妄下手了。
倘若荣安郡主早就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如此对她的人,那她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留在霍容妄的身边。
而不是现在这样只能靠一些肮脏的手段,利用他,玷污了他的真心。
“别哭了……”霍容妄抬起手,像是要给荣安郡主擦眼泪。
但是他没有力气,手臂刚刚抬起来一点儿就又砸了下去。
霍容妄叹了一口气。
“我怕是真的不行了,很感谢你这些日子为我所做的一切。马上就要走了,还得给你添麻烦。对了,还有最后一件事……”
荣安郡主擦了擦眼泪,用力点头。
有时候想要击溃一个人的防线很轻松,就比如说荣安郡主现在,她心中所想,都是无论霍容妄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我那些随从都得劳烦你照顾,怕他们日后不听话,所以你还是尽快让他们过来吧。临走之前我必须得好好交代一番,让他们绝对不背叛你。”
荣安郡主蓦然瞪大了眼睛。
她从来没有想过,霍容妄让她帮的最后一个忙,竟然是为了她自己。
荣安郡主再也听不下去了,猛的站起身,冲出了门外。
她不知自己跑了多远,停下脚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郡主府的一个角落里。
丫鬟在后面拼命的追,终于气喘吁吁的停在了荣安郡主的身边。
来不及调整气息,丫鬟就赶紧搀扶住荣安郡主。
“郡主您跑什么呀?是出什么事了吗?”
荣安郡主忽然笑了起来。
笑的有些发狂,像是忽然失心疯了一样。
丫鬟担忧的看着荣安郡主,不住的询问。
“到底出什么事了呀?郡主您可千万别吓唬奴婢。”
荣安郡主捂着脸,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我错了,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