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现身除夕夜的消息从云州传来的时候, 楚王立刻急的火冒三丈。
他匆匆来到相府,慌乱道:“他们为何去云州了?!”
周苍术面沉如水,道:“我当他们是金蝉脱壳回了盛京,未料竟然是苦中作乐, 跑去云州风花雪月了。”
“云州不是你的老家吗?”楚王道:“难道你没猜到?”
“我如何能知, 他二人如此境遇之下, 竟还有闲心跑去风流快活?”
楚王完全没有心思去质疑那两人的闲心,他道:“现在怎么办,派人过去还来得及吗?”
周苍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道:“他既然敢现身,必定是已经有了下一步打算, 一旦过了喜洲与蕲州的交界峡谷,条条大道通盛京, 再要下手, 可就难了, 何况……”
楚王一惊,道:“何况什么?”
“我探到, 安定司的人最近行动了,不确定是去了何处,也不确定何时出发, 我猜与太子有关。”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我们要早做准备了。”
“不。”楚王像是被猜到尾巴的猫一样浑身一炸, 猛地拂开了他的手,他脸色仓皇,道:“老师, 我不想……”
周苍术并不在意, 只淡淡道:“你以为你母亲和舅舅的事情可以瞒得过去?私制银锭可是重罪, 皇后一直按下不谈,说到底,是要留着证据,给宫晟做嫁,等他回到盛京,借着炸明都的风头,一飞冲天的同时还可以顺便将你母子二人踩入泥里。”
楚王神色变幻,周苍术循循善诱。
“你如今还有时间准备,若是等到宫晟登基……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楚王离开之后,周苍术又静静坐了一阵,抬步走了出去。
于一间房前停下,轻轻敲了敲门,里面的人立刻道:“谁?!”
那嗓音如惊弓之鸟,透露着惊惶与恐惧。
“我。”
须臾,周连景缓缓过来打开了门。
周苍术凝望着面前唯一的孙子,缓缓道:“周梓要回来了。”
周连景呐呐点头。
“待他回来之后,你去看看他吧。”
周连景猛地抬头,手指死死抠着木门,眼底隐隐渗出一抹红丝:“大父……我,我不想……”
“这也是为了你自己。”周苍术道:“你此前待他不错,他不会杀你。”
“我,我也不想,杀他……”
“谁说要你杀他?我是让你与他打好关系,倘若他要攀咬于我,你便去呈上我的所有罪证,届时,若大父胜了,便接你做太孙,若大父败了,你也能有一条生路。”
除夕的当天晚上,承昀便带着温别桑离开了云州。
他也清楚,自己现身之事必然会很快传开,继续留下很可能夜长梦多。
他们平稳地度过了交界处的峡谷,一路往前,可选择的道路虽多,却也始终谨慎小心。
树上一点叶子也见不到,四处皆是光秃秃的,官道两侧堆积着枯草与落叶。
一个地标在一堆落叶之间清晰可见。
温别桑把脑袋收回来,向承昀汇报:“到七里镇了。”
承昀嗯一声,目光未曾书上离开。
他是将周峤的书都带了回来,温别桑觉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道:“我爹留下的书有那么好看吗?”
“书倒是还好。”承昀笑道:“但岳父做的批注很有意思,有种与他对话的感觉。”
温别桑马上朝他靠了过去,道:“和爹爹对话?”
他确实清楚周峤爱写批注,他看过的书,基本上所有的空白处都被写的满满当当,有时还会用另起一张稿纸,夹附在里面。
温别桑一探头过去,承昀便给他看了看上方的批注,道:“你看此处,是他对书中人做法的见解,这等批判作风,简直与如今的御史台一模一样。”
温别桑皱了皱眉,伸手把他手里的书拿掉,道:“不好看。”
“怎么不好看了?”
“哪有我好看?”
“……”
承昀只好合上书,来看他的脸,温别桑一点都不羞耻地给他看,一会儿眨眨眼睛,一会儿动动鼻子,一会儿努努嘴巴,显然对自己的长相十分自信。
承昀看了他一阵,忽然啧了一声。
温别桑道:“怎么了?”
“我觉得,你这鼻子,不如我的挺啊。”
温别桑先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又摸了摸自己的山根,然后沿着山根摸到鼻尖,道:“楼招子说我这鼻子走势极妙,是白手起家,大富大贵之相,幼年不显,故而山根起势不高,你看我鼻头,是不是很高。”
“我看看。”
温别桑把鼻子凑过去。
他鼻子确实不若承昀那般像一座倾斜的山峰,可衬着这双偏圆的眼睛,却别有一番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