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
叶宛卿回惊鸿苑换了身窃蓝色衣裙,又戴了顶帷帽,只带浅杏一个侍女,低调上了太子的马车。
楚恭霄坐在一侧,貌似不经意地问:“卿儿,你觉得恭玄如何?”
恭玄,是七皇子。
这位七皇子,与太子一母同胞,皆是皇后所出,且今年刚好满十六岁,到了可议亲的年纪。
太子想撮合她与七皇子?
“卿儿可以说实话么?”叶宛卿问。
楚恭霄笑:“自然,我与恭玄都是你的亲表哥,你实话实说,不必学旁人一样,专捡好听的讲。”
叶宛卿浅笑:“七皇子殿下年纪尚且不大,却整日板着张脸,好对人说教。
见他,犹如见了父亲,故而我喜欢绕着他走。”
楚恭霄闻言,扶额笑:“先前,我从未觉得恭玄如何,经你这么一说,确实是像。”
待笑够了,他又问:“卿儿觉得,陆继廉如何?”
陆继廉?
虽然前世像一场大梦,但,每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叶宛卿的脑海中总会不自觉地闪过无数画面——
为人夫的陆继廉,为人父的陆继廉,封侯拜相的陆继廉……
除却夫妻关系、儿女婚嫁,从客观上来说,陆继廉是一个极为出色的家主、丞相。
叶宛卿淡了神色:“陆世子无论是家世、学识还是样貌,皆无可挑剔。
更重要的是,他对太子殿下衷心无二。
未来的他,定会成为太子殿下的得力臂膀,助殿下成就一番大业。”
楚恭霄被说得心花怒放。
国子学。
长街边,早停了众多马车。
太子车驾还未靠近,各家仆从和马车便早早避开,给太子让道行礼。
马车停在国子学大门口,楚恭霄掀开车帘下车,回头等叶宛卿。
叶宛卿戴好帷帽,被浅杏搀扶下马车。
今日天气不好。
整个京城被乌云笼罩着,阴沉沉的,就连风都带着热气,燥热难忍。
国子学所在长街,放眼看去全是黛瓦红墙,更显沉闷。
这时,一抹清凉的窃蓝色,轻盈如风地映入众人眼帘,叫人挪不开眼。
楚恭霄单手握拳放在唇边:“咳……”
街边众人纷纷垂头,不敢再多看。
楚恭霄看着被帷帽遮挡严实的叶宛卿:“我的人会照看好你,随意一些,今日就当出来玩。”
“好。”叶宛卿应道。
楚恭霄含笑:“去罢。”
两个宫女上前来,将叶宛卿带往崇文阁。
她没走几步,街上传来滚滚车轮声。
身后,响起说话声——
“微臣陆继廉,见过太子殿下。”
“迢安,你来了?”
“殿下,这是今日的考题,请过目。”
“……”
叶宛卿隐隐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道微凉的目光,锐敏而又复杂,似是要将她看穿。
一路无人。
宫女把叶宛卿带到崇文阁,引至一块写满国子学训语的折叠屏风后面。
此处,就是今日的考场了。
桌案上,早已备好茶水点心。
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就连墨也是事先研磨好的。
服侍叶宛卿摘了帷帽,整理好衣裙,宫女便叫上浅杏一起,到门边安静候着。
接着,就听崇文阁门大开,人还未至,议论声先传进来——
“完了,今日我指定要挨骂了。”
“该!我昨夜叫了你几次,约你到眠春楼一块儿背书,是你自己不来的!”
“我也要挨骂,但我没在怕,反正有楚安澜垫底。”
“……”
十几个少年陆续进来,一个比一个聒噪。
屏风后,叶宛卿心跳得有些快。
隔着屏风,外间的人有些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见人影轮廓和衣着服饰。
没有楚安澜。
口干舌燥得厉害,叶宛卿只好低头饮茶。
偏偏,太子和陆继廉都到了,楚安澜还没出现。
原本还叽叽喳喳、打闹不停的众少年,连忙各自寻了书案站好,等着太子开口。
楚恭霄问:“安澜呢?”
最前排的圆脸少年冲楚恭霄行了礼,一本正经道:“回禀太子殿下,我出门时,安澜还在眠春楼的被窝里打鼾。”
“哈哈哈……”
笑声震天。
屏风后,叶宛卿默默放下茶杯。
突然,一道恼怒的清澈少年音从崇文阁门口传来:“谁打鼾了?我睡觉才不打鼾!”
叶宛卿心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