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郑夫人”身边还坐着一位打扮华贵的老夫人,裴翊认得那老夫人头上的钗子还是母妃的,当年他看母妃戴过一次,母妃去世后便留给大姐作了嫁妆。
有位夫人忽然问那老夫人道:“郑老夫人,听说你家大老爷至今还没有嫡子?”
“郑夫人”一听这话,肉眼可见的嘴角微扬。
有人也接着问郑老夫人道:“是啊,你那燕王府出来的媳妇儿还没怀上个哥儿?”
“她生了大小姐也有些年头了吧?大小姐如今可都六岁了,再怀不上,将来怕是更难了。”
“我这里得了一偏方,我那媳妇儿初时不喝,被我强灌了几碗下去,今年春就给我们家生了个大胖小子,老姐姐若是需要,我回家找了方子,让人给你送来。”
“郑夫人”也装作一副愁苦神色,说道:“说的可不是么,我每年都陪婆婆去庙里给姐姐拜送子观音,香油钱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偏方也有找过,可姐姐就是怀不上,大老爷如今也跟着着急。”
郑老夫人便拉着“郑夫人”的手道:“好在鲍姐儿替我们郑家生了个大哥儿,都是咱们郑家的骨肉,将来好好培养,也能光宗耀祖,若是为了名声好听些,不过是在她名下记个名罢了,将来也是咱们郑家的嫡子。”
裴静姝在廊檐下听了这话,只冷笑了一声,她自然明白这句“不过是在她名下记个名罢了”是何意——便是只在族谱上记在她名下,还养在鲍姨娘院里的意思。
谢知禅暗中替裴静姝把了脉,裴翊见了她的动作,便盯着谢知禅等她的答案。
片刻后,见谢知禅神情凝重地对他摇了摇头,他便明白了其中意思,他大姐果真是怀不上孩子了。
大姐当年生淼淼分明十分顺利,生完后身体也恢复得很快,可为何如今却怀不上孩子了?
这其中定然是有人动了手脚!
裴翊紧咬着牙关,浑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气息 ,方圆百米之内都能感受得到。
那“郑夫人”就是鲍姨娘。
鲍姨娘顿觉身上一阵凉意,一错眼也看见了谢知禅与裴翊二人,见他们是跟着裴静姝过来的,顿时脸上便显出讥嘲的神色来,对裴静姝说道:“老爷不是让姐姐在门口接待客人么?现在客人们还没来完,姐姐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坐在她身边的郑老夫人见了裴静姝过来,也眉头一皱,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裴静姝只淡淡笑了笑,说道:“我带两位客人过来给母亲请安。”
鲍姨娘便接着说道:“什么客人?姐姐可别为了些小名小姓的人,就误了老爷的正事才是。”
郑老夫人当即便十分不悦,冷声斥责道:“你的客人既带过来了,便让鲍姨娘替你接待着,你先去门口将客人都迎完再过来。”
裴翊听了这话,身上威压越重。
但他并未立即表露自己的身份,他倒是想看看,没有燕王府的人在身边,郑府上下到底是如何欺负他大姐的。
裴静姝并未应下郑老夫人的吩咐,而是看着她问道:“母亲刚刚说的,让大哥儿记入我名下,是何意思?母亲是说把大哥儿放我院中教养吗?”
郑老夫人黑沉了脸,她的意思暗示得很明显,她道:“大哥儿如今还小,你怎好让他跟鲍姐儿母子分离?左右记在你名下便是你的嫡子,将来光宗耀祖,也会荣养与你,你又担心什么?”
裴静姝从廊檐下往荷塘边的小院走来,浅浅一笑,说道:“这些年,郑家久居荆州,与京都的往来也少了,大概忘了,我乃是燕王府嫡出的大小姐,需要你们郑府上一个庶子来荣养么?”
郑老夫人脸色顿时十分难看。
鲍姨娘一看郑老夫人的脸色,顿时代替了她的喉舌,傲慢回道:“姐姐可别把话说得如此难听,你当年嫁给老爷的确是下嫁,可不也是你自己心里看上了老爷,才同意这门婚事的么?如今又何必拿你的身份来压老夫人一头?”
裴静姝冷脸看着鲍姨娘一眼,又看向郑老夫人:“我当年是眼瞎,不代表我就一直眼瞎。”
说得郑老夫人跟鲍姨娘脸上都十分难看。
周围围坐的妇人们也十分尴尬,不知该如何出来打圆场。
这位毕竟是燕王府的大小姐,还是不要轻易得罪得好。
正在此时,忽然听得荷塘对面一堆丫鬟婆子的慌乱声传来,喊的是:“不好了,大少爷落水了!来人啊,快来救人啊!”
又听“噗通”几声入水声,好几个郑府上会水的下人跳了下去。
这边的夫人小姐们也循声看去,就见荷塘中扑腾着一个五六岁大小的男孩,可不正是鲍姨娘所出的大哥儿么。
鲍姨娘一见了儿子落水,吓得脸色苍白,可她不会水,当即就带翻了身下绣墩往对岸跑去。
郑老夫人反应过来落水的孩子是谁,吓得腿脚一软,几乎晕了过去,好几个丫鬟婆子扶着她,也跟着往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