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乃是月底中书省衙署中资料库盘点的日子,这日的前一晚,陆修竹便派人去燕王府给裴翊送了消息。
第二日,裴翊带着谢知禅到了千缘阁胭脂铺,丹枫与月颜随身护卫,等着陆修竹到千缘阁来接人。
陆修竹第二次走入千缘阁胭脂铺的后堂,与上次心境截然不同。
他跟着俞娘子入了一间待客室中,只见裴翊身旁站着一人背对着他,身材纤细窈窕,看上去年纪不大。
听见他进门的声音,才转过身来。
这一转身,便让陆修竹一愣。
这人不是别人,竟是女扮男装的阿缘!
他几步走上前去,瞪了裴翊一眼,恨不得揪着裴翊的衣领将他揍一顿,又看着谢知禅,忍着怒意低声问她:“是他让你来的?”
谢知禅不知陆修竹为何发怒,点头道:“此事只有我去最合适。”
陆修竹指着裴翊道:“他发疯,你也陪他一起疯?你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有多危险?万一被发现了,要面对的是太子,皇后,还有曹家!”
又冲裴翊怒道:“你们燕王府是真的没有人了吗?让一个女儿家出来冒生命危险!”
裴翊只神色从容地回道:“陆大人,我想你从来都看错了阿缘,她不是普通的女儿家,我相信她可以。”
陆修竹一顿,是这样吗?
谢知禅才弄明白陆修竹在为何发怒,心想,凭她的能力,不说进资料库看资料,就是去皇宫偷玉玺也能全身而退。
但这些话却不能用来说服陆修竹,便对陆修竹说道:“陆大人既然知道这么危险,不是也愿意冒刀山火海之险吗?我为什么就不能为天下学子出一分力了?他们才是一个国家的未来和脊梁,若选能不公,大晋的脊梁就会弯,百姓的生活也将陷入水深火热。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也在这些百姓当中。”
陆修竹看着谢知禅坚定的神色,心中一震,这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阿缘。
裴翊刚刚的话说得不错,他好像对阿缘有太多的不了解。
他看着阿缘的神情,便知道她不会听他的劝告,只好接受了这个安排,对她说道:“资料库不能随意让人进出,你的身份是我从国子监借的一个帮忙的监生,名字叫薛游,这是进出凭证,你拿好了。”
谢知禅接过东西,问陆修竹道:“薛游是何人?”
陆修竹点头道:“他是我一族叔的侄儿,的确是国子监的监生,最近看上了一烟花女子,常偷偷去幽会,我便找了他,给了他一个来资料库帮忙的名义,将人送去了烟花巷中,他也断不会让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正好你给他做了遮掩,便是事后有事,也查不到你身上来。”
谢知禅心知,虽查不到她身上来,但是定会查到陆修竹身上去,为了保险起见,得求全一些。
她于是问陆修竹道:“你可有他的画像?”
陆修竹摇摇头道:“现下身上自然是没有,你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画一幅。”
到底是状元,现场找了笔墨,很快就给谢知禅画了一幅薛游的画像。
谢知禅见这薛游的面相毫无特色,是张扔在人堆里便极易忘记的脸谱,十分满意,拿着画像道:“我去去后堂,你等我一会。”
片刻后,谢知禅再出来,已经又换了一个人,只见她腰粗了不少,更像个男人了,身高也高了些,肩膀也宽了些。
最让人震惊的是那张脸,竟像是那画上的薛游活着走出画来了一般。
连丹枫都难以置信地喊道:“世子妃?”
谢知禅点点头,笑着用自己的声音说道:“这下才是保险了。”
丹枫担心道:“世子妃这可是人皮面具?可别被人发现了贴合的痕迹。”
谢知禅笑道:“这不是人皮面具,这就是用我这胭脂铺里的东西画出来的。”
裴翊是这些人中最平静的,他早知道阿缘的化妆术了得,今日不过是又开了一次眼界。
难怪当初在北疆军营里,没有一人发现阿缘的真实身份,这伪装术,便是连他也难以企及。
他笑着看向陆修竹,颇有些骄傲自得道:“陆大人现在相信阿缘的能力了吗?”
陆修竹震惊地点点头,阿缘到底还有多少面是他不曾了解的?
他还是对裴翊道:“你最好派人在中书省衙署附近守着,如果有特殊情况,好及时接应。”
不等裴翊回答,丹枫便道:“陆大人尽管放心,我家爷定不会让世子妃出任何事情,此事包在丹枫身上。”
陆修竹听得这话,直觉裴翊对阿缘定是生了心思,他还会跟阿缘和离吗?眼下却只得按捺下这股焦躁,带了谢知禅往中书省衙署的资料库而去。
到了中书省的衙署,因今日是盘点日,来上值的官员不少,陆修竹带着谢知禅一路上跟人打招呼,都无人发现异常,陆修竹才彻底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