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才刚过了八点半。齐长江在房间沙发上坐了片刻,起身来到床头,摸起了房间电话。他虽然是头一回来彭州,但在这边还是有一个熟人的,附院消化内科的王志良。齐长江和王志良相识于去年底的消化内科全国年会,当时有个卫星会,讨论幽门螺旋杆菌和胃十二指肠溃疡之间的关系,他做为特邀专家在卫星会上做了个简短报告。报告完毕,王志良主动找到了他,向他请教了两个肝脏方面的专业问题。接到齐长江打来的电话,王志良显得很激动,听说齐长江就在彭州,刚刚下榻南郊宾馆,王志良立即表示说他要赶过来拜见齐老师。齐长江谦逊应道:“可不敢叫老师,你要是有时间的话,那就过来这边,咱哥俩喝杯茶聊聊天。”王志良得令,立马拎上了两盒茶叶,换装出门,打了辆面的直奔南郊宾馆。南郊宾馆北楼有一间茶坊,装修风格古色古香,环境非常优雅,尤其是茶艺师,随便挑一个出来放到大街上,一准能引来八成以上的回头率。在茶坊服务员的引领下,于一间小包房见到了齐长江,王志良随即恭敬送上手中茶叶。在人家茶坊里送茶叶……这是在嫌弃人家茶坊的茶不够档次吗?齐长江一边腹诽,一边给王志良让座。茶艺师炫耀过精湛的茶艺,道了声二位请慢用,随后依齐长江事先的吩咐,退出了包房。“志良,最近工作还顺利?”二人交集并不多,相互之间也没有多少了解,齐长江吃不准王志良对干细胞的态度,只能把话题先往工作上扯,慢慢向干细胞靠近。王志良的反应却是出人意料。他看着齐长江,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齐长江略带惊疑问道:“怎么了?看你的神色似乎不太顺心。”王志良再叹一声,终于说话。“齐老师,我正想向您请教一个专业上的问题呢,您对间充质干细胞了解吗?”齐长江微不可见皱了下眉。这个王志良,情商真是不够用,向老师请教问题,怎么能用这样的口吻和措词?不过,王志良能主动提到干细胞,正符合他的心意,这点失礼之处,也就只好装作不在意。齐长江微微一笑,品了口茶,反问道:“你对这间充质干细胞是如何理解的?”王志良可真是一头直肠子驴,肚子里有着怎样的气,屁股一撅便会放怎样的屁,立马打开了话匣子,哔哔叨,叨叨哔,不停歇一连倒了好几分钟的苦水。齐长江微笑倾听,时不时点下头,以示理解。“齐老师,您给评评理,这漂亮国都不见经传的什么间充质干细胞,我医院却要拿来治疗肝硬化,这不是胡闹吗?”齐长江在普林斯顿的时候,就曾了解过间充质干细胞,也认识有着间充质干细胞之父美誉的卡普兰教授。单从理论上讲,以间充干独有的模仿塑形分化能力,确实可以在肝硬化病种上做些尝试。但问题是,连卡普兰教授都承认,以现有的间充干提取扩增技术,还无法满足临床应用的需求,他还在努力寻找新的间充干提取渠道以及扩增办法,那么,这附院又是哪来的技术能把间充干提取、培养、扩增到可以于临床试用的数量和质量呢?所以,他断定这附院上马的间充干项目,不过是一噱头类新项目。国内确实有那么一些医院,为了提高经济效益,不择手段也要搞出几项五花八门不切实际的所谓医疗新技术,其目的只在于吸引老百姓的眼球。尤其在基层地区,这种现象可以说是普遍存在。“不能说是胡闹,从理论上讲,间充质干细胞确实可以拿来治疗肝硬化……”齐长江一开口,便兜头浇了王志良一盆冰水。王志良刚现出懵逼神色,就听到齐长江接着评价道:“不过呢,你刚才说到连漂亮国都没有的技术,你们附院却要将其用在病人身上,我认为着实有些不太像话……”王志良瞬间又恢复了精神头。“不瞒你说,我这次过来彭州,正是为了此事。明天上午九点钟左右吧,我会在你们附院主持一场有关间充干临床应用的专题讨论会,希望王主任也能参加,并积极发言。”王志良激动点头。倍加推崇小日子文化的他,根本不把被人当枪使视作耻辱,反倒有种荣誉感,在他看来,并不是随便哪个人就有资格当强者的枪。……盛建国回到了家,进了门顾不上换鞋,便冲进客厅,一把操起了电话。姐夫从帝都请来的齐教授,言谈细节中隐隐透露着对附院的不屑,明天还要去附院就老娘的治疗方案要求召开一场讨论会,这事必须及时通报给张宇琦,免得被那齐教授打个措手不及。“张院,那齐教授有权力在你们医院召开病案讨论会吗?我的意思是如果可以的话,你干脆拒绝掉他这种无理要求。”张宇琦在电话中苦笑回应:“你说的这位齐教授我并不认识,但他确实可以要求我们医院,就某个病例召开治疗方案讨论会。”盛建国不无担忧道:“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