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时节,最是赏花踏春的好日子。
宫中赏花宴当日,天光还未大亮,宫女内侍便已经忙碌起来。
待宫门大开,诸位朝臣卿侯携家眷鱼贯而入,臣子夫人自先行前去拜见圣上与太后,年轻郎君与女娘们则分别随宫人前往各自的宴请赏花之处。
郎子相互之间彬彬有礼拱手作揖,女娘们则亲热地挽着手臂,你一言我一语地道着沿途的靓丽风光。
“今岁的春日赏花宴可真是非同凡响啊,你们快来瞧瞧,这布置的,可太华贵了。”
“这是透纱罗和轻容绫吧,宫外一匹难求,竟被拿来做花间缎,而且这色泽,这般清透的凝紫,得多好的工艺才能匠染出来啊。”
“这你们就不懂了,这一次赏花宴,可是萧芫萧娘子一力主办的,自然啊,是和以往大大不同!”
“萧娘子?”
“诶呀,你们是从哪个山疙瘩里出来的,竟连太后的亲侄女,我朝未来的皇后殿下都不知。
这要是不小心有一两句不敬,你父兄怕是都保不住你哦。”
说话之人鄙夷地瞥了她们两眼,摇扇转身便走了。
被看的人微低下头,似是被说得无颜。
侍女忿忿不平,“刚提问的又不是我家娘子,乱瞪什么!”
一旁身着各色轻薄绫罗的女娘们花枝招展,叽叽喳喳飘过来,“梁乔阿姊,不理她,走,咱们去那边瞧瞧,那边不止花好,俊俏郎君可也不少呢。”
“是呀是呀,听说啊,钟家三郎也在那儿呢!”
“真的吗真的吗?”
“那咱们快去啊,晚了可就看不到了!”
“哈哈哈你着急什么啊,满京城的适龄女娘都想嫁给钟家三郎,难不成三郎能舍了那么多朵娇花不摘,娶你这根野草不成?”
口中这样说着,脚下步子倒是一个比一个快。
漆陶刚从小道转过来,就被呼啦啦一大群冲过去的小娘子惊得后退半步,带起的香风迟了几息撩起裙裾。
待看清那群人要去的方向,顿时恍然。
到亭内对萧芫与丹屏道:“现在的女娘,真是越来越不矜持了,这样下去,往后这赏花宴,非起乱子不可。”
丹屏抱臂倚柱,对这等风月之事没什么感觉,也理解不能。
萧芫轻笑一声,斜睇她一眼,“这么会讨女娘欢心的郎君,要我,我也想去多瞧上一瞧。”
为了今日的赏花宴能艳压群芳,萧芫特意盛装打扮。
牡丹髻高高耸起,配了一整套五凤朝阳的头面、八宝攒珠的面靥,身上棠红湘青金的牡丹齐胸襦裙配上烫金筠雾的广袖罩衣,再加上佛赤的大红凤纹披帛……
这么一身色彩侬丽到炫目的装扮,但凡她的颜色稍差些,都撑不起来。
可也意味着,也只有她一人,能做到如此毫不讲道理地出风头。
惹得丹屏都克制不住自己放在娘子身上的目光,无论看背影还是侧面,都绝美得不可一世。
漆陶被萧芫的话惊得手里的茶盏险些掉了,忙看看左右,紧张地悄声道:“娘子您说什么呢,仔细被人听见。”
萧芫哼了一声,“怎么,旁人都能瞧,偏我瞧不得?”
说着便提裙起身。
“娘子,可使不得,若叫圣上知道了……”漆陶忙追上去。
步下凉亭,萧芫四处瞅了瞅,问她们:“你们可瞧见菁莘了没有?”
漆陶噎住,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恼,合着娘子只是随口一言啊。
不过不去便好,不去便好。
将面上表情熨了熨,敛衽妥帖回娘子话:“还不曾瞧见,想必原娘子应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奴婢这就遣人去问问。”
顿了下提醒道:“娘子,不如咱们先去凝烟阁吧,清湘郡主等世家贵女都已经到了。”
客人已至,主人总不好迟迟不露面。
听到清湘二字,萧芫登时起了精神,今日这装扮要压住的对象,第一个,便是大长公主李岑熙之女,清湘郡主。
京中的世家女子论尊贵,除了公主,便是她萧芫与清湘郡主。
但凡宫廷宴会,年轻女娘聚在一处,都是以她们二人为首,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虽然现在的萧芫觉得这些争来争去的都幼稚得很,但阵势不能输。
萧芫慢条斯理理了理广袖和披帛,扶鬓道:“好,若她来了,便让快些来凝烟阁。”
原菁莘可是她的头号助阵手,这种时候,怎么能少了她呢。
常参与宫宴的诸位贵女对凝烟阁都十分熟悉,一座精致典雅的四层小楼,位处御花园西南角,凭栏既可观赏御花园中的繁花盛景,也可眺望由远及近的重重碧瓦飞甍、宫中百态。
当然作为春日赏花宴招待女宾之所在,最重要的,还得是这相看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