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穷。像薛家一般,吃穿自己出钱,邢夫人着实纳闷了一阵!旁敲侧击钱从何来,邢母口风严,虽不知他们近况。但这个事实让她心中大定。只要不使自私自利的她出钱,什么都好说。邢母心底有些猜测,遂问:“是怕琮哥儿本就年纪尚轻。正妻未过门,便侍妾太多,为人议论”邢夫人笑着面对这个嫂子:“就是,琮哥儿还算克制一些!琏儿小时候,这种胡乱的事不少。就是捧上天的宝玉,开脸袭人也比琮哥儿早。如今宝玉才有袭人一个妾。只能先定下,等过两年再办婚事。横竖岫烟也不到二十。”邢母想也只能如此了,眼神精光一闪。“只要定下就好,姑娘,我们进京多日!也麻烦你们多日,前儿出去灯市。京师的灯市果然繁华,购了不少东西。几样上好的茶叶、人参、貂皮,就算过节的礼吧。”邢夫人心下大快,笑道:“一家子骨肉,嫂子何必见外。”邢母却要显摆一番,叫人抬进来。邢夫人得了好处,自动无视嫂子的显摆了。……邢岫烟翩然进了大观园东部的栊翠庵。拱形的山门外。几丛红梅开得正茂盛,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妙玉一身斑斓的水田衣,头束巾带。“你是来告别的”“你怎么知道”邢岫烟檀口轻启。妙玉没有说话,迎她进了庵内。往桌案倒茶,用的是自己的杯子。“你面有惆怅不舍之色,看也看得出来。”“我不舍的是你,我一个姑娘家与你在苏州玄墓蟠香寺。比邻而居十年,字是你教的,诗书也是你教的!没有当日的你,哪有今日的我。”邢岫烟说完。妙玉打量她半晌,笑道:“你不舍的,恐怕不止是我!既然你父母做了决定,你也没怎么不满的。既然已经说开了岂不是好?当年吴越有一个奇女子,名叫黄媛介。以卖诗书字画为生,对丈夫忠贞不移,你也可以啊。”“我又哪里称得上奇女子。”邢岫烟摇头,起身告别:“你若回苏州了。尽管来找我们,也有个落脚点。”“我过一久看看,你知道我在苏州为权势所不容,才有今日。不过也饿不死,卖那些古董茶杯,都有好些钱了。”亦师亦友的两个女人,在门口分别。颇有些今朝把臂同怜调、始信当年女校书的味道。妙玉折身回来,几个婆子在冲水扫地。妙玉眉头微皱:“邢姑娘不是外人,又不脏,何必扫。”婆子们也是无奈。这个带发修行的妙玉,性子实在过于古怪。有洁癖!但凡有一个人进来过,她们就要冲洗。今天却一反常态,反复无常,真是难伺候。邢岫烟往南走,走回缀锦楼的路,过了沁芳桥。就见香菱捧了一封请柬:“我们爷请邢姑娘参加元宵节前的诗会。”邢岫烟暗暗惊喜,摸摸请柬的银箔,读完后问道。“他请的还有官场上的人,我要是过去。怎么妥当呢?”“爷说了不必担心,官家夫人们在内堂。男人们在外边,也不用怕。”香菱打量这个老乡几眼,暗暗琢磨。自家爷叫她来送,偏不叫晴雯。这个邢姑娘和他,恐怕有故事.......他也不怕林姑娘吃醋啊。不过香菱转念又想想,林姑娘会吃醋吗?.........过年过节,但凡沾亲带故的各门各户都要送礼。如今过了年,往后两三月。贾府的两位宝贝疙瘩又有大喜事。府里府外几番热闹下来,又是几大比不小的开销。如今王夫人当家,荣国府的总流水、账库,她最清楚不过。能单独拿出来作办的银子,一万两都堪忧。年节欢闹,都是拆东墙、补西墙。真真个急得无法。“咱们西府在关外的庄屯,毕竟路远,鞭长莫及!派人去管理,庄头们又和奴才们送礼交好。少交一些也是有的,隔着几百上千里。我们哪里知道详细的状况!他们又只说或干旱、或下雪....收成少........”王夫人在耳房心焦地走动,望望金碧辉煌的内室,颇有孤立无援之感。“再说老爷做官的俸禄,那是塞牙缝也不够的。且老爷又不管事!如此下去爵位耗尽,莫非要吃尽当光成日家看大房的脸色,好受么”王熙凤明眸闪烁,这回她不再轻易发话,乱出点子了。想想以往帮二太太管家,管得好了!二太太也有功劳,有识人之明。管得不好,还是她背锅,她并非看不清!只是碍于长辈的辈分,不得不那样。如今果然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历经了几件事情,王熙凤才猛然发现!这个亲姑姑、夫家婶婶,关键时刻对她没有一点感情可言。真是为谁辛苦为谁甜。自己不过是姑妈的矛和盾而已!当然那时管家的王熙凤自己也心甘情愿。她争强好胜也爱卖弄才干,最主要是能捞钱。经济权力的操纵,是影响夫妻地位倾斜的一个内因!她有钱了,面对贾琏也底气十足。见这个内侄女一言不发!王夫人很不满:“凤丫头,我们二房,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这样穷得没法送礼......当初大老爷不是收土地进来了么若不是老爷通知衙门,衙门也不会来收税。琮哥儿倒好,把土地全清理出去了........我看我们也行,宝玉好歹也是国舅爷。索性派周瑞打起皇亲国戚的招牌旗子。不愁没人来投.......”王家倒了!她还有大女儿贾元春这个贵妃的名头可以依靠呢。王熙凤心里却觉得不妥。贾琮那么厉害,也不做欺瞒朝廷收土地的事情!肯定事有缘由。固然对于这件事,放过高利贷的王熙凤也是心热的。此时她抚住额头,话音虚弱地道:“太太,我这身子是早年气坏了.......”王夫人斜睨了一眼,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