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孚躲在关闭起来的大门内,闻言大怒,骂道"强贼怎敢如此无礼?"
“两位都头,率军拼死抵住大门,千万不要让匪徒们攻进来,”他又当场催促两个属下,喝叫左右擂鼓鸣锣。
突然轰隆隆,一阵滚轱辘触地,沉沉转动声传来。
又听门外有人叫道“大当家的,撞门冲车来了,勿忧,我们应该能很快冲撞开大门。”
听闻此言,门里门外有人欢喜有人愁。
县衙大门外,是汲桑指挥桃豹和冀保,以及他手下二十几名好汉强徒,推着一架临时制造组装的简易冲车撞木冲了上来。
而大门内侧,防守一方的县令阮孚他们脸色立刻就变了。
因为沉闷春雷一样的咔吱咔吱滚动声已隆隆传来,呯地一声,大门被狠狠撞击。
两页大门向里深深凹了进来,感觉门闩眼见就要被撞崩折了。
看得人眼神紧跳,大地都似被撼得在簌簌发抖。
原本宁静的大门后,顿时县衙内哗然大乱,幕僚文河和县丞、主簿满头大汗。
文河筛着锣飞也似的来回跑着大叫
“贼匪袭扰县城,就快要攻打进县衙来了!民壮县兵人等,都要给我死死抵挡住,保护好我们的县尊啊——”
人叫声、狗吠声、老太太念佛声、孩子的哭叫声、金铁撞击叮当声、脚步凌乱声……搅得开锅稀粥似的。
县衙里一群群县兵连成片、滚成团,纷纷举着长枪长矛争先恐后地向县衙大门前涌来。
“老太爷,发哪门子呆呀!”幕僚文河脸色煞白,慌慌张张跑过来,见阮孚站在府堂阶台前不动,旁边几个人也都僵立着。
急急地说道“今番不比往常,这伙贼人来得好猖獗!老太爷,快,快走,往堂后躲避,或者从后门先逃脱出去暂避一避,幸许等轮值换岗的三班县兵都惊起赶来救援后,就好了。”
“这群贼子好胆肥,就敢这么强攻县衙?动静闹这么大,难道我们县兵人等都还没被惊醒过来吗?”阮孕内心惊疑不定。
“战斗才起,我们民壮县兵也没这么快反应,他们毕竟在三班轮替休息,这伙强贼好歹见不得光,或许能挨到天亮就好了!”
“文先生,我们又能避到哪里去?”阮孚抬首只望瞭望前面县衙大门,又站定了下来。
强颜苦笑道“这伙强贼只怕早做好了万全准备,县府后门也埋伏了人,只等我们逃命时自投罗网,绝对没有让我们幸免的道理!”
文河知阮孚是啥能耐,一把扯住阮孚道“能设法挨到天明就好,呆在这里实在太过危险!”
阮孚看了看文河,摇头道“多承关心,不做无谓挣扎了,我要铁骨铮铮留下来抵御贼匪,干脆就硬气一回,省得当逃兵还要受辱,徒惹人看笑话!”
“老太爷不可!”
阮孚见文河指挥两个县兵就要扑过来扶掖自己,一摆手制止了。
他目光突然变得咄咄逼人“慢着!我早已心存死志,誓与大家,与县衙共存亡,你犯不着再为我继续多操心。”
难得他到如此危机关头,还有这份担当。
文河一怔,随即大笑道“我的青天老父母!俗话说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又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就是被贼寇一场夜袭,又何须言死呢?避一避就能逃过一劫……”
他说得滔滔不绝,把个阮孚听得愣了神。
正在这时,砰地一声巨响,有如平地起惊雷。
冲城车连厚重的坚城大门都能撞开,何况是这本来就比较脆弱的县衙大门。
没费太多工夫就被石勒率人撞破大门,洞开县衙……
石勒、司马郁、汲桑三个好汉,一齐挺起环首刀,率众蜂拥冲向了洞开的县衙大门,来战正在门后抵御的成群民壮县兵。
见三个好汉身先士卒率大军冲杀过来,两个县兵都头率众堵在大门口,双方接战火并上来。
他们都萌生了怯意,虽率众奋力抵挡,但怎地挡得住石勒他三个所率领的死士。
亦且阮孚看着眼前的大战,奈何他只是个文官,方才话虽说得硬挺,然则身体还是很忠实地因贪生怕死而擅抖着,不得向前。
见了这般头势,文河拉了阮孚只待要走。
阮孚虽然嘴上说得比唱的好听,但事到临头,也怕自己被贼拿了受辱,坏了名声和性命。
只得和文河互相搀扶着,扑喇喇飞跑穿梭大堂,往县衙后院旧路奔逃躲避。
哪知,还没有穿过高挂“明镜高悬”匾额的县衙三道门大堂,后院也传来一发喊。
内眷下人和皂隶衙役都骚动大乱起来,发出一阵阵惊恐尖叫。
“娘的,完了,后门果然也有贼人围堵,被他们直接攻打进来!”阮孚面如死灰,喟然一声长叹,脚下一软,几乎一屁股颓废地坐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