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二十四年,五月初四日。
事实证明,想要抓到‘激起民变’的幕后黑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两个多月过去了,万历皇帝不仅没有抓到激起民变的幕后黑手,甚至因开矿而激起的民变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民变虽说只是小打小闹,随便派些官兵前去镇压就行了,然而它的性质仍是等同于造反。
大明朝因为皇帝陛下坚持要开矿敛财,而接连有人造反,这下就算皇帝不急,大臣们肯定也得急。
于是乎,铺天盖地的弹劾奏疏,又一次砸向了万历皇帝,同时也是砸向了内阁。
……
慈庆宫。
“张兄,你听说了吗?浙江也起民变了!沈元辅跟其他两个阁老,都被皇上叫去西苑臭骂了一顿呢!”
此时正是用午膳的时候,杨春元似乎对这光禄寺的饭食并无胃口,心思全都用在跟张重辉说话一事上了。
“噢?浙江也民变了?”张重辉全然不知此事一般,好奇问道:
“我听闻沈元辅是浙江人,这下,皇上不是得骂死他了?”
“是啊是啊!”杨春元使劲点了点头,打量了一圈四周,见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对张重辉低声道:
“我听说,皇上不仅臭骂了沈元辅一顿,圣人还直言下令,若是民间还有民变激起,就让沈元辅滚出内阁呢!”
“哇,这么严重啊。”张重辉似乎很是吃惊,下一刻却是突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谁告诉你的?又是谁让你来告诉我的?”
被这么突然连问了三个问题,杨春元显然愣住了,他先是干笑两声,才回道:
“哈哈……张兄,你问的都什么啊……这些事情,我当然是……在家中……听我父亲讲起才知道的啊。”
“这样啊。”张重辉似乎真信了一般,也没再追问下去了,转而看着对方碗里的吃食,道:
“赶紧吃吧,都快凉了。”
杨春元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吃饭,忙是心不在焉的夹了一筷子鱼肉塞进嘴里。
只是嚼没两下,他就皱起了眉,止不住抱怨道:
“光禄寺做的都什么玩意儿,一天比一天难吃,这鱼都白死了!”
杨春元说罢,筷子一拍,不吃了。
相比于杨春元对光禄寺饭食的嫌弃,张重辉只是笑了笑,一时兴起间,念道:
“光禄寺的茶汤,太医院的药方。神乐观的祈禳,武库司的刀枪。
管缮司的作场,养济院的衣粮。教坊司的婆娘,都察院的宪纲。
国子监的学堂,翰林院的文章。”
听到这段顺口溜的杨春元满脸都是吃惊与好奇,忙是惊问道:“张兄,你还会作打油诗?”
“这不是我作的。”张重辉摇头,并奇怪问道:“你难道没听过这个‘京师十可笑’的民谣?”
“啊?京师十可笑?”这回轮到杨春元摇头了,道:
“没听过啊,不过作的可真好,别的不说,就光禄寺的茶汤,教坊司的婆娘,这俩实在是一言难尽!
话说这打油诗还好不是你作的,不然被人捅出去,说不定还会有牢狱之灾呢。
我记得早年间,你都蹲过好几次牢了吧?可别再进去了。”
张重辉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却也不奇怪了,他虽然没有再接这个话题,却是越发察觉出了杨春元的不对劲之处。
转头望见外头三两成群,东张西望的翰林学士,以及其他伴读们,张重辉转而好奇问道:
“仁甫,他们探头探脑的,都在看什么呢?”
这两个多月下来,张重辉虽然没能瞧见被郭正域紧紧护在‘母鸡窝里’的太子朱常洛,却是摸清了东宫的大致情况。
他发现,这些人几乎每天用完午膳后,都会在慈庆宫四处溜达。
看起来像是在饭后消食,可他们的眼神明显就是在找什么,或者说是在等什么。
“还能看什么啊,看娘们儿呗。”杨春元一如既往地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枚小铜镜,一边换着角度照镜子,一边回道:
“你别看这些老家伙们平时冠冕堂皇,大道理一套又一套,瞅见貌美的女人,一个个还不是跟发了春的猴子一样到处乱窜。”
“啊?”张重辉纳闷道:“什么女人?”
“差点忘了,你来第一日就被屏风给挡住了,没瞧见过那妖精也正常。”杨春元放下镜子,低声道:
“太子身边有个姓王的小宫女,长得跟妖精一样勾人,她整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低眉耷拉眼的,好像天天都有人欺负她似的。
用我娘的话来说,这就是狐媚子勾引男人的手段,可男人就喜欢狐媚子,我爹喜欢,我也喜欢,你应该也喜欢,咱们的这些同窗,和先生们也喜欢。”
张重辉的眉头都蹙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