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见战友死时呢?第三次第四次,无数次见人死时呢?温副将可还能记得这些人的样貌?”
“恨一点点堆积,到了极致,到了又见一个前头还笑盈盈的将士死去,是否会觉得天下一切荒唐可笑?”
温副将刚才玩闹的心倏忽一紧。
他脸上的神情僵住,被公主拖拽入字句所言的过往。
是了。他一次又一次见人死去,以前还记得那些人脸,后来都记不得。他记得这些人说的话,记得他们想要回家,想父母想妻子儿女,记不得他们的脸,记不得他们的死状。
唯有这样,他才能好好活着,才能与活着的人谈天论地,结伴每日操练,而不是成为一具只知道仇恨的行尸。
只是这与公主有什么关系?
难道驸马养了不止一个女子?没听说过如此荒唐的事情。
还是说,因为宫中有很多人想要刺杀公主,所以她已习以为常了?
温副胡乱猜着。
他猜不到事情。因姜晏乔是习以为常,可她是对自己的死习以为常。
她晒在光下
,让暖意从衣物中包裹她自己。她侧过头对温副将戏谑笑着:“我现在嘛,在意的是云嬷嬷为什么要杀我,而她身后的人,又是谁。”
至于在不在意驸马,如何对待驸马,公主没说。队伍到达公主府后,温副将很快知道了。
公主府的前厅有柱子。
姜晏乔进了公主府,便下令:“把驸马捆柱子上。云嬷嬷捆另一个上。”
侍卫听令,将两人捆上。不论是谢南川还是云嬷嬷,都想说点什么。可他们才挣扎着想张开嘴,就被谭公公命人用布料堵上了。
姜晏乔坐到已布置好的酒案处,落座望向跟着进门的谭公公:“谭公公,请。”
知潼给谭公公寻了一把椅。
谭公公没有坐下。他恭敬躬身站在前厅内,站在公主面前,传达着宫里最尊贵两人的意思:“殿下喜欢驸马,陛下为殿下着想,清理了一下驸马身边的人。倒没想惹来驸马如此行径。”
姜晏乔端坐着,微仰头对视谭公公:“他若是真为我着想,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谢南川如果有心上人,我又为何非要他成为驸马?”
谭公公声音平和,耐心解释:“殿下喜欢珠玉,陛下会赏赐珠玉。殿下喜欢谢家谢南川,陛下便赐殿下谢南川。更何况驸马所谓的心上人,全然无法过门。在外听说起来,也不过是一场风流。”
旁人几乎都被谭公公说服了。
他们一个个理所当然,羡慕暗叹着帝王恩宠。她要什么,帝王就给什么,多好啊。
唯有死多了的姜晏乔笑起来。
她的笑声回荡在安静的前厅内,清脆悦耳。
笑了一阵,姜晏乔微歪头。凤冠撕扯着她的头皮,让她头疼。她对谭公公说:“谭公公。这听起来谢南川和珠玉一样,只是个物件。”
谭公公轻叹:“若真是物件可好了,也不会惹出今日麻烦。”
姜晏乔笑得厉害。
谢南川无勇懦弱,虚伪恨着自己任由人摆布。这点被所有人都看得透彻。
实际上,他在这些人心里连物件都比不过。他比物件更麻烦。
那她呢?
她在父皇眼里,是女儿,还是一个随时可以逗弄的小小狸奴?
姜晏乔少有冲动质问:“父皇不看人心,殃及我的性命!他也不怕这等手段,迟早一天殃及他自己性命!”
众人愕然屏息,随即惶恐。
不知道是谁带头,转眼“哗啦——”跪了一地。
“殿下恕罪——”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怎么能是公主能说出口的?
前厅重新归于安静,噤若寒蝉。
站着的只剩下知潼、谭公公、季将军和温副将。
姜晏乔见状重新正了脑袋,嗤笑一声:“此事我会去与父皇闹一闹。”
她拿起酒案上的一根筷子,点了点云嬷嬷:“谭公公既然猜出了驸马的事,不如也和我说说云嬷嬷的事。都是宫中老人,你与云嬷嬷也算熟识。”
谭公公委婉拉开关系:“回殿下,是认识非熟识。”
他说:“这宫里的事,哪能让奴事事都猜到。不如让云嬷嬷说说?”
云嬷嬷还没开口,谭公公先替云嬷嬷讨饶:“说好了,能轻松留个全尸。说不好,得吃点苦了。”
人都跪着,陶公公亲自起身去取下云嬷嬷口中布。
云嬷嬷绷紧着脸,开口前不由吞咽了一下。她哀声求饶:“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和驸马、吴二小之间全无关系。”
她无辜且可怜,几要声泪俱下:“奴婢伺候殿下这么久,殿下信不过奴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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