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习惯软甲,身子动来动去,发现习惯不了一点。她衣服常年柔软,而软甲哪怕有皮革,还是硬邦邦硌得慌。
那些个将士天天穿戴这些,还要作战打仗。日子真不容易。
姜晏乔颓然:“不知道他们怎么忍的。”
一路难受到公主府。
姜晏乔下轿,扶上知潼的手。
她踏下这步十次,熟到不能再熟。
结果这回踏下,她脚下一软,惊慌险些摔地上去。衣冠加上软甲,光上身有十来斤,是她一生没能经受过的重量。
姜晏乔一把拽住知潼,僵硬站稳。
她扫视面前所有人,默默对上不远处季将军的眼神,听迎上来的云嬷嬷说了声:“殿下可好?”
姜晏乔:“……”不问的时候还好,问了就是不太好。
季将军真的一整天都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她怀疑季将军乐意让人给她送软甲,纯粹是关爱傻子。
谢南川上前:“我扶你。”
姜晏乔终于正眼看自己驸马:“不用,我有知潼。”
谢南川从出宫到现在,几乎没被姜晏乔好好待过。他终还是皱了皱眉。
姜晏乔知道这是谢南川已经在压闷气。她露出一丝笑意,“我刚在路上想了一个有趣的事。吉时未到,等下先和你说。”
谢南川只能应:“好。”
姜晏乔踏向公主府,走过季将军身边时停下。
她侧头,发现季将军看傻子的目光里,带上了一点警惕和警告。
姜晏乔稀奇。她到底是如何能看出来的?季将军的眼竟是会说话。
既然季将军如此看她了,她怎么能一事不做,就此让季将军白费心力。
她想着招手无用,想靠近季将军耳侧下令。
季将军面无表情快步侧退两步。
姜晏乔:“……”她发现现在的自己比刚才踏下轿子脚软更丢脸。
有的人至今没能娶妻,是有理由的。
姜晏乔跨步上前,想拽季将军拉向自己。可她发现武将的衣服为了护着安全,必不可能有这等“让敌人成功拽自己”的疏漏。
她手伸出无法收回,在季将军胸前迟疑一瞬,干脆踮脚去拉他软甲上侧,想将人拉向自己。
在众人眼里,公主像是在公主府门口,试图扒将军软甲。副将等人无声倒吸凉气。
谢南川脸上彻底冷下。
知潼向前一步:“殿下——”
姜晏乔回头:“你们先入内。我有要紧事说。知潼——”
知潼知公主是为了刺客的事。她已不去想其余人什么念头。反正捉到刺客后,一切都能解释。
她朝着公主行礼,先邀驸马:“驸马先行。后头很多物件都要送入公主府内,劳烦驸马清点一二。”
清点东西根本不需要谢南川。谢南川知是借口,甩手憋屈快步入内。他新婚第一日,头上绿油油,偏不能与公主置气。
知潼见驸马入内,又示意其余人入内。
云嬷嬷等人困惑不解。没什么机会结识的公主以及季将军为何会如此姿态?但他们还是在知潼的意思下,纷纷入公主府。
姜晏乔确认目之所及没有太监,没有驸马,转回脑袋。她顾不上凤冠压得她脖子疼,用力勾着人向下:“将军,你听我说。”
季靖云没表情,被迫屈服。
姜晏乔快速低声:“围住公主府。驸马伙同太监吴二小打算今天刺杀我。公主府内恐还有人要我性命。”
听到她的话,季靖云终没再如何抵抗。他低下头颅,让她不用再踮起脚。
姜晏乔站回平地,脖子和身上都稍好受一些。她说:“吴二小身上有匕首,另外一人为下毒。”
顿了顿,姜晏乔问:“将军信我?”
季靖云不再动。
他简单回了一个:“嗯。”
没有问缘由,没有丁点质疑。好似她说出再怎么荒唐的话,他都会相信。
和现在不敢随意信任的她截然相反。她在被驸马如此对待后,总容易腾升起极为可怕的念头。
可怕到她刚听完的刹那在想,他是不是在骗取她的信任,再捅上最深刻的一刀。
“那将军,千万别背叛我。”
她不是真全然相信季靖云。
只是若季靖云想杀她,方法多得能堆积成山。他教了她习剑,送了她软甲。她可以尝试将微小的浅薄的,或许过几次就没了的信任给他。
“若是将军背叛我。”姜晏乔说,“哪怕我死去活来千万次,也定让将军与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