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黎修不要你了?一个人躲在这哭鼻子?”
沉川没怎么见过女人哭哭啼啼,打小大院里玩的都是群混小子,相熟的异性就一个池向晚,那还是女汉子级别的人物。
再次撞见这姑娘抹眼泪,还是那张白玉无瑕的脸,感触却大不相同。
卫生间那回是把她逼急了,这次却是无端的压抑憋闷,整个走廊似乎都被她的情绪感染,空气里凝着密密麻麻的水雾。
她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汹涌的泪滴沿着泪痕滑落,在下颌处停顿,随即滴落,沉川抬手,那滴温热就砸进他手心,溅开一朵水花。
哭得太凶,少女根本止不住泪流,却在目光触及他的瞬间变了脸,浑身的尖刺都竖立起来,“我想哭就哭!不用你管!”
沈为霜一时情绪起伏太大,没来得及细想他话里的深意,本就因为孟晋杨而慌乱的心又颤了几颤。
沉川怎么也来了?
他是单纯来参加晚宴?
还是又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要逼她承认对黎修别有企图?
亦或者直接捅到黎修面前,把她打回原形?
沈为霜偏向第二种猜测,就算不是,她也要想办法让沉川的好奇心维持在猫捉耗子的阶段。
若是之前也罢,黎修这边暴露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分手,但偏偏让她碰见孟晋杨,偏偏让她知道杀人凶手逍遥法外锦衣玉食!
京城四大世家之一的孟家小少爷,权势滔天,任性妄为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她孤身一人又拿什么跟人家斗?
等她一步一个脚印,怕是这辈子都爬不到世家门槛,难道要她眼睁睁看着罪魁祸首潇洒自在一辈子?
她做不到,子不教父之过,孟晋杨对她母亲犯下的罪行,她要整个孟家陪葬。
不过转瞬,沈为霜已经理清这里面的利害关系,黎修这个人,眼下她必须死死捏在掌心。
沉川好笑看着背过身不停擦眼泪的小兔子,虽然哭得凶,纤薄的背却挺得笔直,蝴蝶骨在修身旗袍下凸出优美的弧度。
如此想着,他抬手拍了拍那骨感的肩,“喂,跟我横算什么能耐?你不是有一套撩人的花招,下去跟虞双抢啊。”
男人拖着腔调的嗓音磁性悦耳,甚至带了些温和的安抚意味,沈为霜却不由得怔愣,什么叫——下去跟虞双抢?
他是说虞双也来了,此时此刻就在楼下,和黎修待在一起!
回过味来的沈为霜后背都开始冒冷汗,从认识梁思思那会儿就猜到有这一天,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饶是沈为霜习惯提前规划,此时也有些应接不暇,仿佛一股无名的力量把她的生活再次拉脱轨。
较远的事她可以先放放,但眼下,不正是打消沉川疑虑的最佳时机吗?
哪怕黎修最后选择和虞双破镜重圆,她这个以受害者身份退场的替身也能得到不少补偿和回护。
以往她视钱财为身外之物,静心下来绣一片水墨山河图,放出去能拍几十上百万,殊不知这点小财,在真正的权势面前如牛毛钢镚,扔在路边都没人捡。
名利一途,她不要便罢,既有心逐鹿,就绝不肯屈居人下。
若是沉川此时能看见那双光芒盛绽的狐狸眼,必然会为其中的狼子野心惊诧,从而推翻心头那点微不足道的怜惜。
可他只能看见眼前瘦削的肩头不住颤抖,似乎被他一句话打碎了脊梁骨。
呜咽声越来越大,她不顾形象蹲了下去,双臂紧紧抱住膝盖,脑袋埋进臂弯,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沉川心头突然不是滋味,戴绿帽子的又不是他,凭什么对着他张牙舞爪,人黎修跟前任打得火热,她倒是躲起来抹泪珠子。
“行了,”他上前一步,大掌圈住她一边胳膊拎起来,跟拎小鸡仔似的,兜里没带纸巾,倒是摸出一条手帕,“赶紧的把自己拾掇好,带你捉奸去。”
沈为霜眼前一片模糊,只觉得男人的身躯格外高大,把她整个笼罩在狭小空间里,空气盈满了辛凉的薄荷气息,尤其是圈住她胳膊的手,如钢铁般不可撼动。
犹豫片刻,她接过那条手帕,眼泪鼻涕毫无章法地往上蹭,待眼前明晰,才瞥见手帕一角绣着川柏图案,细长枝叶间缀着两颗菱形球果。
为了美观,在手帕上绣花鸟虫鱼者甚多,此类不起眼的乔木十分少见,再加上熟悉的图案和独有的针法……
沈为霜眸光一凛,“这手帕你哪来的?”
沉川不知自己哪又招她了,见她眼泪止住,也就把她先前的奚落尽数奉还,“你这话说的,难不成我是上哪去偷的帕子?没人规定只有你们绣娘才能在手帕上绣花儿吧?”
“你——”
沈为霜憋闷,这分明是她妈妈绣的手帕,怎么会在这个烦人精手里。
沉川看她这样就觉得有趣,一条手帕也炸毛,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