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你们可曾听到啊！女儿回来了！”
“哇！”
小久嘹亮的哭声紧随其后。
巧巧瞧了一眼四周，慢慢退出人群，转身就往一个巷子钻了进去。
“大奶奶，祭礼都准备好了。”
一个年长的仆妇忙搀扶起左青月，往廉家宅子里走去。
廉家和左家一墙之隔，左青月与廉音从小玩到大，廉家的门槛都快被左青月踏破了，她怎么会不熟悉廉家的格局呢。
可是越是熟悉，那颗心越是堵得难受。怎么办？她想发泄，想大哭一场，不管不顾地哭一场。可是她还不能。
左青月死死地克制自己，不紧不慢地做着祭礼。只有祭礼完成，这逝者的亡魂才能安稳入地府，才能入轮回。
她不能让他们做孤魂野鬼。
废墟外，已经引来一层又一层围观的人。闲言碎语也多了起来。
“这廉家的女儿回来了，那左家俩女儿却不见动静。”
“贪官的女儿有脸回来？不怕金顺的人骂死她！”
左青月捧着牌位的手颤抖着，整个身子绷得紧紧的，心更是疼痛难忍。
“嘉隆七年，十月，金顺府流民哗变，廉家主仆上下六十九口俱枉死于流民刀下。妾身问天地，为何？天地不曾答。”
“家父家慈均生于金顺府，邻里相知相熟几十载，均知家父家慈以诚待人，克己守礼，家风肃然，却不曾想会惨遭人祸。”
“妾身虽廉氏出嫁女，仍秉承廉氏家风，邻里相安，平和待人，表里净身，今后也定不辱门楣！望众亲安魂！”
左青月念完祭词，跪在地上，向廉氏牌位磕头。
“廉氏先人在上，左氏长辈在上，我廉氏女廉音，在此恭送各位平安上路，再入轮回！廉左之祸，小女必会查明，还亡者安宁！”
说完又起身向西侧的左家大宅重重磕下一头。
廉家祭礼结束，左青月带着人又来到左家废宅，简单祭祀。
她如今是廉家女，为左家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左家诸位英灵在上，愿你们安魂入地府，也佑我早日查明真相，给两家洗刷冤屈，不让你们枉死！
“呸！一个贪官还值得祭拜！”
一个突兀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左青月没理这个声音，继续烧纸钱。等烧完纸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一双明亮的眼睛泛着冷冷寒光。
“有人说左家是贪官，那敢问左家贪什么了？刚才说左大人是贪官的请站出来，请告诉我，左大人哪里贪了？”
人群里人影晃动，可是没人站出来。
左青月冷笑一声。
“左大人十七岁参军，三十四岁从北疆退役回来。他从北疆退役不是怕了戎狄，而且他左手断了三根手指，左腿碎了骨头，身上更是旧伤累累，已经挽不了弓，上不了马，挥不了大刀，不能再上阵杀敌！”
“你们觉得他是一个粗人莽夫，不配做金顺府太守。可是你们可曾想过，你们在金顺享受太平的时候，就有千千万万个左大人这种粗人莽夫在北疆拿血肉之躯来替你们守卫疆土！换来太平！你们凭什么歧视这些粗人莽夫！”
四周突然安静如死神降临般。
“你们说左大人是贪官，可他贪在哪里？他贪了什么！我只知道他把圣上赏赐的一百两黄金和金银首饰都熔了，换来白银建了金顺城的城防！”
“你们告诉我，左大人贪墨你们什么了！是一块砖，还是一片瓦！告诉我啊！”
左青月一声嘶吼，震得众人不由自主都退后了几步。
“有人说，是左大人贪墨了修筑堤坝的银子，所以金顺府才会决堤！”
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在寂静的人群中响起。
左青月看向说话的人。一个一身白衣，身形魁伟的男子，手中握着一个手杖，眼睛空洞无光。
“这位公子，廉音虽是一介女流，可是还是有些常识。修筑堤坝，每年都是太守上奏朝廷，由工部决定是否修筑。如果有必要修筑，由户部下拨银两，由工部出人修筑。这过程中，当地太守丝毫插手不得。我请问，左大人又如何贪墨修筑堤坝的银两？”
刚刚说话的男子轻笑一声，一点也不脸红。
“看来这事有些蹊跷了。”
说完男子把手搭在身边侍从的身上，摸索着退出了人群。
“是有些蹊跷啊！”
左青月叹息一声。
从废宅出来，左青月住进了一间客栈。
这客栈原本是左家的产业，现在却没有人来接管。
“左家大姐姐就没来过金顺？”
左青月问客栈掌柜万顺。
“没有。二姑娘已经去世了，大姑娘就缩在姜家不出门。我派人请，也请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