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他们在找到我之前找到你怎么办?”
“如果我失踪了,医院肯定会找我,所以我不担心。”沈星半开玩笑道,“我对司法还是有一点信心。”
“不说这个了。”慕丹心仍然没有同意,叹笑了一声,“办法总会有,你别负担太重,我先想一想,我该怎么去接近今不弹。”
也许是因为解决了一大压力,沈星当晚睡得很踏实,也恢复了不少精神。她本来有点担心同事会不会过度关心,庆幸的是并没有人提及她昨天的窘迫,便也放松了不少。
脑子清醒之后,她做事也变得有条理了许多,想到了在去找谷济海之前,应该给谷济海所在的西院区外六科打个电话,确认他当天确实上班,避免跑空。
她的电话打得确实很是时候,外六科告诉她谷济海没有上班。且如果没有换班的话,是第二天值班。
起初沈星并没有认为这有什么不妥,可翌日再打电话时,外六科仍然说着同样的回答。
“谷老师是休假了吗?”沈星疑惑,“还是他家里有什么急事?”
“你明天再打来问问吧,我们也不清楚。”外六科似乎有些为难。
沈星越发感到古怪,第三天一大早又打电话去,这一次换成了外六科的主任接听。
“你是谷医生的学生吗?”主任似乎已经得知了她的来意,开门见山问她。
“对,我是沈星,您还有印象吗?我找他有点急事,但一直联系不上。”
“你很急的话,直接到科里来吧。”
沈星下了班便往西院区赶。从本部到西院区需要一两个小时的路程。
自从到了市立医院本部工作,沈星就再没有回过西院区。
西院区和过去相比没有任何变化。冬春之交,院子外的无患子落了很多树叶,显得有些萧条。沈星在小卖部零零碎碎买了一大袋零食,轻车熟路找到了外六科。
她已经整理好了心情,准备先和谷济海好好汇报一下自己到本部以后的成就:她已经可以独立完成急腹症组的ai协同二级手术,熟练到游刃有余,到目前为止没有一次失误。
等电梯的时候,她已经不想去琢磨为什么谷济海一直不回消息。她像是准备在家长面前炫耀满分试卷的小学生,胸口里有如膨胀气球似的塞满了自信,她甚至已经想好了自己会收到什么样的夸奖。
她满面春风和很久不见的护士和老师逐一问好,步履轻巧地去值班室放好零食袋子又回到办公室,坐到谷济海的工位边上等谷济海出现。
确实是太忙了。沈星扫了一眼谷济海的桌面,原本整齐的桌面现在乱糟糟放满了病历,像一堆小山。
不知道现在谷济海带的哪里的学生,也不帮忙收拾收拾。沈星腹诽,并顺手整理起病历夹子。
然而很快沈星发觉了不对,这些病历上,没有一处有谷济海的名字。
沈星的目光又挪到科室墙上的手术排班表。
……也没有?
沈星找了好几遍,甚至有点茫然。
她还没想明白缘故,外六科的主任已经过来叫她。
“谷老师他是,去进修了吗?”沈星努力想着原因,毕竟谷济海还不到五十岁,在外科医生里算是正值壮年,肯定不是退休。
“到我办公室来说吧。”主任并没有直说,语重心长地答她。
沈星云里雾里地跟去。
“他嘱咐我们,不想搞得人尽皆知。”主任关上门,用纸杯接了一杯茶递给沈星,“他的学生很多,他是个体贴的人,说不想影响你们工作和生活的心情,也不想影响医院和医学院的秩序。说如果有人电话来找他,就都尽量推掉。你这几天一直来问,我今天就告诉了你,但希望你尊重他的意愿,最好不要在你们的群里说出去。”
“……什么意思?”
“他向医学院捐赠了遗体,也没同意医院发讣告。”主任停顿半晌,长叹一口气,“半年前他出了车祸,很严重,没多久就去世了。如果你还很想他,可以去电子墓园看看他。”
沈星感到寒冷如同淹水,一点点从她的脚往上漫。她耳畔嗡鸣,主任后面的话她听不见了,她现在似乎才应该晕倒,或者手里的茶杯应该掉在地上,然而什么也没发生。她像被铸在原地的石膏像,她刚刚想炫耀的喜悦甚至也被铸在了里面,变成利刃在石膏像的内部疯狂地切割冲撞,嘲笑她长久以来的迟钝。
“你算是他关门弟子了,也是目前第一个找过来的人。如果以后的再有人问的话,我们就会说他换了工作回老家,不在这里了。”主任拍了拍她的肩膀,重复道,“去墓园看看他吧。”
沈星呆滞地点点头。
她手里的纸杯怎么还没掉?她怎么还这么清醒?
她甚至喝了一口茶,说了谢谢。
她清醒地离开了,又清醒地走进车站,坐上开往墓园中心的地铁。她感到一切都不那么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