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色都已经黑成这样了,有必要特地把自己叫过去骂一顿么?没错,就算还没见到她本人,张茵也非常确定这万贵妃绝对是要把自己骂个狗血淋头,之前看她跟自己说话那副模样,仿佛对她勾引太子一事事成是笃信不疑的,现在想想,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这种自信,虽说吧自己的确算是有些姿色,但事情哪有这么简单的啊?
到底要怎么说才能应付过这一晚呢?她实在不想再被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摁在砧板上摩擦了!
就在她头皮发硬胡思乱想期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万安宫。
说实在的,她心里怵得慌。
完全不想看见万贵妃那张老脸。
自从她正式入驻东宫也就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那个老女人还能指望她现在就抱着太孙来跟她报喜吗?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想冷笑,只不过再如何现在也必须忍住了。
每次见到万贵妃她总是病怏怏的,要么侧躺在榻上,要么侧靠着,好像就从来就没有直起来过,而且她屋里的药味儿也一天比一天 浓,也亏得她屋里的宫女们能呆得下去。不,应该说亏得皇上还时时来万安宫过夜,她都要相信皇帝是真的爱着这个老女人了。
不,怎么可能?光是这种想法就让人掉一身鸡皮疙瘩。
恭恭敬敬给病怏怏的万贵妃行礼后,万贵妃懒洋洋开腔问:“最近在东宫过的如何?”
“托娘娘的福,一切都好。”
如今张茵也学会用一些千篇一律,没什么意义的套路话来应付这些贵人,反正小心总无大错。
“一切都好?我怎么看你眼眶似乎……刚哭过?”万贵妃的调调里透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不会是想家了吧?”
“……是,是的!”
对方刚好给自己个台阶下,对张茵来说才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她忙不迭点头答应,然后装模作样抹了两下眼睛,的确是楚楚动人。
万贵妃脸上的假笑一闪而逝,用那种她独有的拖长且漫不经心的口吻说:“想家都是小事,能不能常常回家,全看你男人如何。对了,这话对你来说还是太早了,对吧?”
就知道会这样,张茵垂着头撇撇嘴忿忿心想,就知道这嘲讽埋汰迟早会来。
“奴婢无能……”她继续谨慎周旋,“虽然奴婢认为太子的确对奴婢青眼有加,但或许,还没有到娘娘期待的程度。”
“我期待的程度?”万贞儿仿佛听见什么笑话一般哧笑道,“你先回答本宫,到了你期待的程度了吗?”
张茵后脖颈一凉,就算是她也觉得这问题太过……直白露骨了。
于是她垂下头小心回道:“奴婢不敢奢望……”
“可算了吧,现在跟本宫装这个迟了。”万贞儿冷笑道,“你要真是个老实本分的主,本宫要你何用?连点儿上进心都没有再美也没有想家的资格!”
万贞儿突然严厉起来的确把张茵吓了一大跳,她哆嗦了一下,有些委屈地回:“这不是……在姐姐身边呆久了,难免小心谨慎些,若是惹得贵妃厌烦了,奴婢只能……赔个不是。”
“这可奇了,”万贞儿啧啧摇着头拖长音调说,“我可是听说,太子夫妇宠你宠得紧,几乎是对你百依百顺,你在东宫闲适得很,整个皇宫恐怕都找不出比你更舒坦的宫女了,难道事实并非如此?”
说到这个就来气,张茵立马抬头,憋不住一吐为快:“倘若真是宠得紧,我怎么还是个尚仪呢?您说,难道不是这个理儿?”
万贞儿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她自己也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这个蠢姑娘逗笑,其他侍立一旁的宫女们悄悄交换了几个眼神,谁也不敢吱声。
“哎哟,你还真是有些过人之处。”万贞儿摁着胸口笑道,“如此理直气壮,连我这个恬不知耻的‘奸妃’都惊呆……不是,惊笑了,那么,你觉得问题出在哪里呢张尚仪?毕竟我这大半夜让你来也不是来扯家常的,你也希望事情能有所进展吧?”
当然!就这句!十成十的大实话!
于是她立刻来了精神,刚才让她伤感落泪的事儿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去,直起背认真道:“我觉得……奴婢觉得,娘娘您兴许是高估了太子殿下的欢喜之意。”
“嗯?”万贞儿迅速抓住重点,“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太子根本,没那么喜欢你?”
这句话冷不丁像是警钟在张茵脑子里撞响,入宫短短几个月时间,她也吸取了不少教训,早不是那无知少女了。一旦让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意识到自己对太子殿下来说……可有可无,并不是那么喜欢,那么自己对万贞儿的利用价值不也是变得可有可无,没那么重要了吗?更别说让万贞儿知晓太子根本没和自己婚前有过什么来往……
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万贞儿挑挑眉,转头冲玉壶摆摆手说:“想是张尚仪在路上冻着了,去,拿个手炉来。”
“多……多谢娘娘垂怜。”张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