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
这个问题问出来,连朱祐樘自己都愣了一下。
“奴婢……奴婢叫……”
“我让你跪着待罪,你倒在这儿勾引太子!”
毫无预兆响起的女人尖锐嗓音差点儿把朱祐樘直接送走,一哆嗦也是难免的。他扭头看去,只见章丽妃披着件褙子怒气冲冲地走出来,脖颈上的三颗衣扣都没有扣。虽说这样也就看见了她雪白如玉的脖颈之外也没什么……但……
朱祐樘迅速低下头行礼:“丽妃娘娘。”
“太子怎么来了?”
另一个男声不紧不慢从丽妃背后传来,慵懒中透着一种朱祐樘熟悉不过的,由拖长拖慢的音调透出的威严。他立刻调整方向再次深深躬身行礼:“见过父皇。”
本来他还想多说两句,比如闻见父皇中气十足,身体安泰,儿臣放心之类,思来想去,还是闭上了嘴。
丽妃赶快退到朱见深身后去,刚才嚣张跋扈的神态转眼消失不见,眉眼间皆是恭顺。
丽妃突然这么安静,朱祐樘倒感到意外,刚才那么跳难道父皇在里面不会听个一清二楚吗?是了,只要让皇帝明白柔情都是冲着自己就够了,其他表现根本不重要。
“深夜擅闯嫔妃寝宫,朕相信你已经想好理由了吧?”朱见深扯了下衣领好让自己看起来更规整些。朱祐樘深吸口气,抬头瞥了眼父亲又迅速跪拜,口气欣喜道:“父皇无恙便好!”片刻后又抬起头慌张地瞧瞧丽妃,深深垂首忐忑求道:“儿臣一时莽撞,冲撞父皇与娘娘,还请……请父皇治罪!”
随后他的背就微微颤抖起来,手背上青筋微微浮现,肩膀渐渐也缩了起来。
朱见深低头瞧着他,一时间无人说话,直到皇帝叹了口气,摆摆手说:“你都多大人了,做事怎么还这样毛手毛脚?明知……”
“太子也是关心则乱,”丽妃也开始打圆场,“平日里太子殿下总是谨小慎微的,谁不知道他是再规矩不过的,过去哪儿出过这种事?瞧把他吓的。”
朱见深无奈地笑了:“你章娘娘倒是疼你,尽替你说好话。好了,知道你一片孝心,朕没什么大碍,就是……稍微吃了一惊,朕比较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朕在荣庆宫出了点小意外?”
“是萧敬告知……儿臣的,他……他也是从旁人那里听说……”
“朕猜啊,”朱见深不紧不慢开腔,“你根本没去在意这个透露消息的所谓旁人是什么人。”
朱祐樘沉默了,丽妃紧张起来,小声问:“陛下的意思是……有人要害……”
“朕可什么都没说,告诉你多少回了,别胡思乱想。”朱见深严厉地瞪了眼丽妃训斥道,“入宫多少年了,唉,怎么朕身边尽是不长脑子的人。”
“臣妾愚钝,陛下息怒。”丽妃也立刻跪下请罪,虽然声音听起来没什么诚意。
“别假模假式的了,朕心里都有数,赶紧回去吧,你还想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说到这里朱见深的口吻突然严厉起来,“今日之事不要再提,你该感到羞愧,好好反省吧!”
“是……儿臣……儿臣告退了。”
连“儿臣明白”或者“儿臣知错”朱祐樘都不能说,虽然其实他真的明白父皇生气的点在哪里,可他一直都在装作驽钝茫然的样子,当然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于是他继续摆出一脸沮丧无比的模样,佝着腰告辞,转身匆匆离开。
朱见深望着太子的背影,摇着头长叹一声。
“起来吧。”他俯视着还跪着的丽妃心不在焉地说,“那姑娘是你罚的?”
“是啊,”丽妃立马站直了说,“本来侧殿都是她负责打扫收拾的,您差点儿被水渍给摔了,难道她不该死吗?”
朱见深闻言微微挑起一边眉毛斜眼问丽妃:“你可曾听过她辩解?”
“既然是辩解有什么好听的……”丽妃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看起来很是委屈。
朱见深冷哼一声,问瑟瑟发抖的张茵道:“你就没什么想辩解,不,不想喊冤吗?”
“奴婢……奴婢真的冤枉!”张茵差点儿就抬头看向皇帝了,她强行把自己的脑袋压下去继续申辩,“奴婢打扫完毕离开之前地上根本就没有水!奴婢检查得一清二楚!真的没有!这种错误奴婢是不会犯的……”
“还在狡辩!不是你还能是谁!”丽妃厉声断喝,“难道是内侍……”
“你站起来。”
朱见深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虽然声音不大,但轻而易举刹住了正激动的丽妃的话头,话音落下后周遭陷入短暂的死寂,张茵磨磨蹭蹭地站起身,始终垂着头。朱见深走到她跟前打量一番,摇头道:“不是她做的。”
“……您怎么知道?”丽妃张大嘴问,“只有她……”
“两个内侍跟这个女史,他们都不可能做,除非是彻底疯了,或者天生是个傻子。后者更不可能,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