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两匹快马直奔城北,远远见了千佛寺庙门,朱祐樘瞧也未瞧一眼径直疾奔而过,把后边的萧敬看愣了。
那后边还有啥好看的?主子到底想干啥?
他不会又想出什么新玩意儿,不想回去了吧!
他不会想逃婚吧!
萧敬越想越崩溃,又扯开嗓门嚎起来,尽管他心知喊也没用也还是一路大呼小叫,直来到城北驿站小院前。萧敬嗓子也哑了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是喊不动,他在马上叉着腰喘着气问:“主子……来这儿……干嘛?难道……约了人?”
朱祐樘什么也没答,这萧敬倒是习惯了,他看着主子下马直勾勾盯着驿馆大门就进去,马也不管丢在原地,只得心里叫苦去栓好两匹马。只希望自己别一回神把主子给弄丢了。
然而待他忙不迭赶到堂内时,居然见着自家主子极其少见的正在跟驿丞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僵持着。
“她一定留了东西。”朱祐樘指着那驿丞咬紧牙关道,“问你就一问三不知,连那婢女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都说不清楚,你以为自己能糊弄谁?”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听不明白?我说了这人来人往的太多,那么不起眼的一个小婢女我怎么会留心?”驿丞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就要走,却未曾料到曾经彬彬有礼文化的年轻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逼近跟前,举起了早已攥紧的拳头。
我没有看错吧!——这样的呐喊在萧敬脑子里响起,他那温文尔雅从不急眼的主子,居然跟个市井无赖一般挥拳要打人?
“慢动手!”萧敬气还没喘允就冲上去摁住主子举起来的拳头劝道,“两位慢动手,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是吧?”
说完他就掏出一整串响当当的铜钱来,驿丞眼睛一亮,也不推脱就伸手拿了过去。
“那个婢女刚走没多时,”驿丞掂了掂钱串说,“现在追应该还赶得上,她走路。”
朱祐樘二话不说转头就离开,萧敬叫苦不迭搂着腰包跟上,朱祐樘出去后一刻也不耽搁骑上马赶出院去,萧敬蹦着跳着上马背,扒着马鞍追喊:“主子!你都不知道人往哪边走!你急啥啊!”
不出意外前方骑手毫无回应,萧敬闷头追上,两人两骑一前一后沿着来时路回返,但路过第二个街口时便转而向南。萧敬在后头看着总觉得主子这是轻车熟路?还未等他开口询问,朱祐樘猛然勒住缰绳放慢脚步,将路边一个匆匆行路的小姑娘吓得往墙边退了退。
不对,主子分明盯着那个行路少女,他要找的就是她!
不会吧……萧敬目瞪口呆看着那怯怯的少女心想,主子……看上这样的女子了?瞧她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不就是个服侍人的小丫头吗?主子这是看上什么了?
“姑娘?”朱祐樘在马上俯下身问,“是你家小姐让你来的吗?”
“啊?”那丫头一头雾水地抬头望他,“您……您说什么?”
“我问你,你是不是张府的丫头,出来是去驿馆找人吗?”
那丫头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迟缓地反应过来点头:“啊……是,是!您怎么知道?的确是我家小姐让我出来找人的。”
朱祐樘面上喜色一掠而过,他还是很矜持地把端了身架,下马站到丫头跟前继续问:“你家小姐让你找那人做什么?有什么吩咐?”
“嗯……”丫头挠挠脑袋说,“她让我把银子还给那个姓陈的公子,多道几声谢,就这样。”
“你别告诉我,东西你留在驿馆了?”
“是啊,留给驿丞了,他说他会帮我好好看管,等见到那位公子就交给他的!”
看这丫头模样还挺高兴,萧敬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朱祐樘也是忍不住扶了额头。萧敬当下提议:“难怪主子刚才不高兴,我现在就回去把我给的欠咱们的,一并跟那不长眼的驿丞要回来!”
朱祐樘没有直接回复,而是略一思忖,垂头又问:“你们小姐给了你多少钱?”
“小姐哪有那么多钱啊,”丫头嘿嘿笑着说,“她拣了好些金玉首饰,把最好的衣裙包一包让我去当了,我换了一百二十两银子,整天揣着可把我吓坏了要。万一被坏人……”
朱祐樘打断了自顾自喋喋不休的丫头说:“已经被坏人吞了,不用惦记。就算我们现在回去找,拿不出证据也跟勒索无异。”
“那……那怎么办哪!”丫头一听立马靠在墙上哭起来,“我非得被小姐打死不可!那么多钱哪!小姐拿的可全是她最喜欢最贵的东西!”
“你怎么那么蠢啊?你们家是没别的下人了吗?”萧敬摇着头无奈道,“我要是你主子得活活被你气死!哪还有力气罚你?”
“这样吧,我有个办法。”朱祐樘和颜悦色道,“你带我去见你们家小姐,我亲自和她解释,可让你免受责罚。”
萧敬这一听立刻急了,凑到朱祐樘耳边压着嗓子问:“主子,你不是又要……推迟几天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