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脏,供奉给你们祭拜的邪神么?”
“胡说!”
沈氏厉声喝道:“你们以为我等是南方那些土神邪祭吗?三行法会,得佛祖赐福,灵童将来是能侍奉在佛祖脚下的!那是大造化!大造化!”
……
“三行法会?弥勒教!”
当吕公弼将初步的审问情况禀告,车厢内悠闲看书的吕夷简,神色顿时严肃起来:“扶老夫出去!”
弥勒教与摩尼教,是后世讨论宋朝各种起义的时候,无法绕开的一个话题。
据史料记载,仁宗朝总共发生的起义次数为六十次,其中兵变占了十五起,而这些兵变基本上就是两个原因,一是五代下克上风潮的延续,唐末五代牙兵逼迫节度使造反的例子太多了,宋初也有不少效仿,另一个原因就是秘密宗教的影响。
唐朝灭亡,不仅是灭亡了一个朝代,旧时维持国家基层管理的高门豪族,也都在乱世中被消灭了,百姓不再被庄园农奴制度束缚住人生自由,流动性变高,这对国家的经济层面无疑是有益处的,但对国防动员和地方治安却造成了负面的影响,由此产生了一段真空期,极度缺乏一个中间阶层,来维持对基层的组织和秩序。
朝廷能做的是将四处流窜的社会闲散人士收编为军队,士大夫则开始建设家族宗庙,士绅阶层逐渐填补高门豪族的空白,而民间的百姓则自发地结成许多会社,商业会社、江湖会社,还有秘密宗教。
朝廷最忌惮的,正是秘密宗教。
他们是真造反啊,且组织架构严密,规模哪怕不大,却很难被彻底剿灭。
方腊起义人尽皆知,自不必说,实际上水浒传里四大寇中王庆的原型,也是弥勒教的造反头子王则,掀起了贝州动乱,若不是和黄巾起义一样先泄露了消息,不得不提前发动,还真的很难说会不会在河北山东掀起浩大的阵仗,相比起来,历史上的宋江一伙不过是流寇,危害性要相差太多了。
吕夷简政事经验丰富,一听牵扯到秘密宗教,态度就完全不同了。
刚刚下车,就见狄进也走了过来,吕夷简还快走了两步,拱手微笑:“幸得仕林在,才能这么快地揭破贼人的真面目,此乃大功一件啊!”
“吕相公!”
狄进同样快走了两步,平和还礼:“下官既同行,已然参与此案中,此乃分内之事,理所应当!”
吕公弼此时已经暗暗后悔邀请对方同行,吕家招收那么多幕僚,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怎的此人一来,车队里又是死人,又是揪出弥勒教徒?当真邪门……
吕夷简则正色询问:“能够确定此贼是弥勒教徒么?”
狄进将沈氏的言行举止大致描述了一遍,总结道:“从这妇人尽力遮掩的态度来看,她很清楚,自己所信奉的教派与朝廷是敌人,也早就做好了袭击官员的准备,如此想法绝非普通的邪祭信徒可以具备,依我的判断,她至少与弥勒教有很深的关联。”
“这种隐秘宗教,遗祸无穷啊!”吕夷简抚须道:“南方邪祭,危害乡里,北方邪教,渗透军中,甚至会引发兵变!”
狄进认可这种危害,直接问道:“据吕相公的了解,兖州有这类邪教么?”
“有!”
吕夷简断然道:“先帝于泰山封禅,兖州百姓多有信奉,弥勒教不会放弃这等州县,定会蛊惑人心,发展教徒。”
狄进颔首:“如此说来,弥勒教徒混入去兖州的车队,并非巧合?”
吕公弼神色一动,吕夷简则沉声道:“无论是否巧合,涉及一州安定,都不容懈怠,还望狄三元能彻查案情,将贼人一网打尽!”
“定尽全力!”
狄进应下,再度拱手一礼,转身离开。
目送这位雷厉风行的挺拔身姿远去,吕公弼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问了出来:“父亲,我吕家幕僚中出现了弥勒教徒,他为何不落井下石,反倒帮着说话呢?”
吕夷简看了眼这个寄予厚望的儿子,抚须轻叹:“你什么时候能没有疑惑,而是不假思索地做出相同的选择,就拥有成为朝堂重臣的格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