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茂轻轻摇了摇头:“用不上感谢,这是咱家自己的心意。反正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只要你能在燕州闹出来的动静和功劳越大,顾老在朝中就越稳固。你们是相互依靠的两个人,心里总是要有数的。”
听着这几句话,叶牧不由得多眨巴了几下眼睛。
刚才这些言语可不像张茂的性子啊?
他身为大内之中位高权重的宦官,即便是和自己交好,但向来也保持着一定的分寸和距离,说话交流也更多是用一种隐晦的语气。
如此直白的点出自己和顾文昭牵扯的关系,可有些不太像他的性格。
更何况还是这种地方实权大员和朝中重臣勾结事情,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叶牧讶异的看着张茂之时,他沉默了几息,忽然间叹了口气。
“唉,就知道瞒不过你小子。没错,这些话不是我自己想说的,而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
叶牧更加惊讶,没想到皇帝会让张茂给他带来这么一段奇奇怪怪的话。
要知道不管到什么时候,内外勾结始终是皇帝心中的大忌,更何况当初他被赶出京城的时候,皇帝那边可是默许的。
这也是他们君臣之间的嫌隙第一次表露在明面上。
随着双方挑明了矛盾之后,叶牧的态度也从之前的恭敬相信,变现在例行公事般的敷衍。
也算不上敷衍,该做的事情叶牧做的没有任何错处,只是不像从前那么相信皇帝而已。
这种改变两人都心知肚明,甚至于叶牧已经准备好了皇帝的责问和疏远。
但未曾想这位天子似乎还挺有容人之量的,愣是这么久对叶牧没有其他的动作。
而今张茂几句话,让叶牧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陛下他……”
叶牧犹豫了一下,本来想问问皇帝是不是对自己的态度有所转变,然而话一出口就变成了“他身体可还安好?”。
张茂又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道:“我说叶小子,你也真是个倔脾气。咱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陛下对一个人这么有耐心。你应该也明白陛下意思,低头服个软不行么?”
这句话倒是让叶牧有些动摇的态度坚定下来。
“无关乎低头不低头的问题,毕竟我也从来没有和陛下对着干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发生了,我这人就不能当它没有存在过。也许以后我的态度会变,但至少不是现在。”
“成吧成吧,你们两口……君臣之间的事情,咱家也不愿意多管。反正只要别让那么多人的辛苦白费,就由着你们去吧。”
张茂感慨了一声,起身拂了拂袖子。
“今天就先聊到这里吧,你还有正事要办,咱家就不打扰了。”
叶牧起身将张茂送到门边,微笑着道:“公公可要好好休息啊,等到辩论开始之时,说不定你会有个大惊喜。”
“惊喜?”
张茂愣了一下,正待要追问的时候,叶牧却转移话题道:“时间不早了,公公早些休息吧,我还要准备这次辩论的稿子,就不多留了。”
张茂狠狠的翻了个白眼,明知道叶牧是故意勾起自己的好奇心,却也找不到反驳这句话的正当理由。
“哼,那咱家就等着,看你能拿出什么惊喜来。”
他有些气咻咻的扔下一句话之后,转身离开了这座小院子。
叶牧回到书桌后,皱着眉头思索起了刚才张茂那番话的意思。
皇帝到底是通过张茂在试探他?还是真的打算和自己改善关系?
说实话,前世那种根深蒂固“人人平等”的观念贯穿着叶牧两世为人的信念,他从来没有把皇帝当作多么神圣不可侵犯的人物。
就连现在的那些“古人”,都对皇帝抱着这样那样大不敬的想法,更何况他这种人呢?
所以如果皇帝真的是打算和他改善关系,叶牧倒不是不能接受。
可要是万一……
想了一阵之后,叶牧将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
眼下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准备好这一次和儒家的辩论,其他什么事情之后再考虑也不迟。
随着儒家车队进城安顿下来,学堂路天天都是人满为患。
这些人的来历五花八门,有真心求教者也有浑水摸鱼之辈。
不管怎么样,他们的到来让苍原这座小县城兴旺了很多,随着消息的不断的流传和发酵,它的名字也被更多人知晓。
周明亦是个有眼力见的人,敏锐的抓住机会,在叶牧出谋划策之下搞出来了一波汹涌的广告攻势。
不管是路边小摊还是平常百姓家里,他们墙壁上但凡有留白的地方,都被周明亦带着人给涂上了口号。
什么“北望草原中枢,商路第一明珠”,“开山架桥修商路,一辈苦完代代富”之类的标语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