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牧微微皱着眉头柔声道:“有话慢慢说,不要着急。”
那妇人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悲愤的指着右边几个同样脸色难看的人。
“侯爷,就是他们!他们行凶伤人,把民妇的丈夫活生生的打死在了田间地头。可怜我们家就靠着苦命的丈夫一人支撑。如今他被人殴打致死,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下去啊?!”
妇人不过说了几句,就再度嚎啕起来。
叶牧再度扫了一眼卷宗,又看了看另外那户人家。
“你们可有话说?”
这户人家是祖孙三代都来到了公堂之上。
一个老头儿,一对夫妻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听到叶牧的问话声之后,老头儿深深的叹了口气。
“侯爷在上,草民认罪,无话可说。但草民父子绝非是故意要杀人,乃是失手才导致那位兄弟磕死在了田间的石头上。当时还有其他劝架的邻居可以作证,非是小老儿胡言乱语。”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道理我懂,不论如何,既然我错杀了那位汉子,合该给他陪上命。只不过侯爷,我们一家也是穷苦人,实在没有太多的钱赔给她啊。”
老头说着说着眼角也含起了泪,一旁儿子儿媳搀扶着他一脸悲哀之色。
叶牧点了点头,心中不由得叹息起来。
对现在这个时代的百姓而言,田地就是他们的生命。
在这种事情上闹出人命,实在算不得什么新鲜事。
不过虽然老头儿已经认罪,但判决结果还是得仔细斟酌,不能单纯死板的按照律法行事。
周明亦一边批改着公文,一边不时的抬头看看叶牧,想知道他最终会怎么处理。
沉思了片刻之后,叶牧睁开眼睛,轻轻拍了一下惊堂木严肃道:“此案证据确凿,案犯也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承认是失手杀死了李胡氏的丈夫。”
“因此,按照我大魏律法,凡错手杀人者,应当一命抵一命,所以本侯再次判决张老三为李敢抵命。等到结案之后暂时关押,待明年秋后问斩!”
此话一出,下方一家人顿时啼哭起来,那叫一个悲惨哀恸。
“不过……”
叶牧忽然话锋一转,看向李胡氏道:“李胡氏,你和他们家也算是邻里近亲,应该知晓他们家境如何。你觉得三十两的赔偿,他们拿的出来么?”
听到这句话,李胡氏不由得沉默起来。
大家都是苍原县挣扎着求活的百姓,谁能不清楚对方情况如何呢?
要不是如今这位侯爷带来希望,他们现在恐怕还是窝在城中等死,哪里还有机会去挣一口饭吃。
他们家穷,那张家也比他们好不了多少。
要说凑一凑弄出来三两银子还有可能,但足足三十两,恐怕他们把自己卖了也不一定凑得齐。
想到这里,李胡氏心中一片悲哀。
自己丈夫死了,从此家里没有顶梁柱,他们的生活越发困苦。
对方又拿不出那么多的赔偿,这可如何是好啊?
看着李胡氏沉默不语只是流泪,叶牧叹息了一声,摇摇头道:“李胡氏,本侯这里有一个方案。”
“若是你愿意的话,自今日起到明年秋后张老三问斩之前,你们母子的粮食由他们一家供应。同时他们再赔偿你十两银子,你看如何?”
此话一出,张家上下满脸无奈之色。
他们也知道,这样算是变相的给他们减轻压力。
毕竟如果李胡氏一口咬死需要三十两,他们一家肯定得家破人亡。
李胡氏沉默片刻,对着叶牧跪拜了下去。
“民妇知道,这苍原城里哪一家活的都不轻松。要三十两赔偿,就是要张家一家人的命。民妇也是有孩子的人,不忍心再看着那小娃娃失去双亲,就全凭侯爷做主吧。”
叶牧眼中不由得露出赞赏之色。
这李胡氏一番话说的极为漂亮,既给了叶牧面子同意他的说法,又为自己赢得了良善名声,对他们以后的生活也有些好处。
张家上下对此当然没有异议,点头表示答应。
他们回去之后就打算变卖掉所有家当,看看能不能让李胡氏宽限几天。
十两银子要是咬咬牙的话,用家徒四壁勉强能换出来。
就在这时,叶牧忽然又道:“张老三?”
“草民在。”
“本侯以私人名义借给你十两银子,可以分成十年归还,不知你可否接受?”
这句话就像霹雳一样,直接让张家人傻了眼。
张老三愣了好一阵,才有些难以置信的道:“侯爷,您、您刚刚说什么?”
“我说,可以借给你们十两银子,分成十年归还,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直至此时,公堂上的众人终于明白了叶牧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