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陛下本就是寡恩刻薄之人,性情难测,否则金陵救驾之恩,就该令你作心腹主管尚书台才是。如今你有心到六部为侍郎?怕是不易。”
皇帝也没有耳目通三界的神通,因此大门小户关起门来骂,只要是没被传出去,便也没人管得着的。
就连贾琏,平日在暗地里也不时有数落皇帝的牢骚。
但这般面对面听人来说,却还是头一遭。
贾琏立时起身来,瞧了瞧左近,眼见无人听到史鼎这放肆之话,才是略微冷静了些。
“俺知晓了,舅老爷平日也是何等谨慎低调之人,恨不得官袍上打着补丁上朝,如今却来说这话。想必是念着陛下一病半年,朝议不开,因而起了异心。”
史鼎也跟着起身来,叹道:“你我两家都是亲戚,素来扶持遮饰,非是一般外人,我才来说这话。想我家那两百多万两亏空,就是掏空了薛家十二房,又哪里寻觅得出来?”
“何况本就是当年接驾的花费,朝廷实在不该连年追缴,如此令老臣心寒。”
贾琏连连摇头,冷笑道:“俺听闻债主追索成周,周王尚且无颜避让于高台,不使甲士伤人。舅老爷博古通今,竟是连周赧王都比不上,起了这等坏心?”
一言不合,两人不免是不欢而散了。
史鼎听到贾家亏空的事,本是想提点贾琏早投三皇子,待得三皇子登基,这些亏空对潜邸之臣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
况且当今皇帝夺位弑父,当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
皇城后宫,乾清宫后檐仙楼中。
仙楼即第二层,临亭台、
由忠顺亲王随同,雍隆皇帝这日特意召见了安道全、一清道人。
“贾卿再三所请,言你等乃是奇人,今可近前观朕。”
安道全强咽了唾沫,抬头来,先见了雍隆皇帝那憔悴面容。
九五之尊也会患常人之病症,安道全心中稍定,再近前来。
“请……试脉象。”
两人都搜身过,雍隆皇帝坦荡伸出手。
不一会儿,安道全擦着额头冷汗退下,道:“脉象着实无异,草民可开两幅安神的药方,一副见好了,即换第二幅。”
这诊断的和一些御医也差不了多少,雍隆皇帝点点头。
自有宫人上前来,领安道全去另一处写药方。
旁观的一清道人见状,两手空空上前来——他的拂尘被撤了。
“陛下,请屏退左右。”
忠顺王听得面色不悦,边上侍立的宫人也不动。
雍隆皇帝道:“先生一不去问卦,二不去起桌做法,只要屏退左右,又是什么说法?”
一清道人道:“陛下阙中阴暗,盘踞梦魇,若不解梦,消灾的法事做的再多也无用。”
雍隆皇帝听得有所犹豫。
一清道人倒也不是第一个看出他身缠噩梦的人,不过敢说来解梦的,却还当真是第一个。
“梦中之事不足言道,先生请另言之。”
雍隆皇帝挥挥手,让身边侍立的宫人背过身去。
常常梦见太上皇索命,这事如何能说的出去。
前年在金陵时,太上皇是如何逝去的他也当真不知,这本是心照不宣的事。
但被梦魇折磨至此,雍隆皇帝有时当真是想唤石秀还有贾琏到跟前来,询问太上皇到底是怎么死的,究竟是不是被一角帘帐送行。
一清道人这时再近前来,距离御座不过三尺。
虽然时机还差一些,但既然受强请出来,到了宫中,倒也是不得不说。
一清道人低声道:“陛下所忧,究其根由,不过是心病。人生于天地寰宇之内,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太子已是三旬年岁,何况陛下?”
这话锋倒不是直指太子,只是将真相道明。
皇帝已非壮年之时。
雍隆皇帝初听这话,只觉得可笑,这话和他的噩梦风牛马不相及。
只待细思了,才是恍若雷震。
太上皇身死一事,这几年多多少少在暗地里生出波澜来。
而他也老了,比不得往前和太上皇争斗时那般殚精竭虑,对朝廷诸事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连月长卧病榻之时,朝野内外浮躁难安,他怎么会不担心有人效仿前事。
众皇子、诸大臣,哪个敢说是全然忠贞无异心?
尤其是皇子之事!
生死之事大焉,雍隆皇帝回神过来,摇摇头,问询道:“既知朕忧,先生可有解法?”
一清道人含笑道:“此事陛下当寻于内,不可问于外。虽说时不待我,但古往今来,从无长生不死之人,若陛下要因而遍寻长生之药,倒是贫道的过错了。”
雍隆皇帝听得,不免一时沉默。
忠顺王这时也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