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放了话不去当值,贾琏便不再管什么回旋的余地。
翌日,贾琏也不露面,只遣赵大赵二拿着帖子在衙门告了假,连那主持国葬的功劳也不要了。
这事捅到了走马上任的礼部尚书案前,自是要多多少少引得这位一品大员不悦,将事情再发作下来。
太常寺里几位主官气氛僵硬,上下官员都是亲眼见着的。
因都明知晓那位贾少卿的秉性,无人再敢主动出头,最终只有一位得空的署官受差遣,一路进了贾府大门来,哆哆嗦嗦的探了病,不敢多看一眼,便擦着冷汗回去朝礼部尚书复命了。
之后太常寺里就再没人来叨扰贾琏。
而贾智深将那官场事务卸下,一时间只觉得浑身松快,心中原本自江宁始的阴郁尽数散了开。
如此,时日到了十二月二十三日。
灰蒙蒙凌晨时分,荣府的早点还未送出。
凤姐院中,影壁边上一个人影已然开始操练,一套长拳使得虎虎生风,溢散出地气息不觉间消融了脚下的昨夜积雪。
前屋闹得动静,平儿带着几个丫鬟从倒厅转出,隔了几步站定了,笑吟吟的看来。
“二爷今个也起的这般早,惹了汗来,衣裳又见得劳驾谁人换走。”
平儿一面说,一面侧身拉了拉跟着的晴雯,示意她把手里的水盆给边上的粗使丫头端着,先去找一身衣裳过来,准备给二爷换上,免得等会歇了后冷风一吹中了风邪。
贾琏没注意边上的动作,身上招式不停,头也不回。
“不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怎生使得好拳脚?”
边上的粗使丫鬟端着水盆走了,平儿又守着看了一阵,才裹了裹身上淡黄色斗篷准备出门。
“二爷,奶奶那边已经醒了,我出门去传饭来。”
话音落下,平儿已经出门去,挨着墙踩雪走了。
“起了就起了,这也值得特意来说……”
贾琏一套拳打完,绕过那面粉油大影壁瞅了瞅门外平儿的脚印,站着嘀咕了两句,才是转身甩着手进屋去。
正屋的里间给了巧姐儿住,眼下是还未曾起。
贾琏凤姐儿在东面屋子睡,贾琏进厅来,听得东边凤姐儿正和丰儿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也没去凑热闹,径直到了西边一间厢房里。
晴雯正给衣裳做香薰,抬首见贾琏到了门边,连忙收拾了动作,低头挽着衣裳过来帮忙换上。
贾琏从速换了内衫,再任由晴雯帮忙套外衣,眼睛余光在房内瞅了瞅。
这厢房进去还有个套间,正是晴雯的住处,有时候丰儿守夜也会过来一起歇着。里边半掩着一扇窗户,挨着窗户边上有张炕,炕上的是做女红的物件。
自从晴雯从贾母那边过来,凤姐院这边的针线活已经大半是晴雯在做。
“二爷在任上告休后,面上眼看着是多了些嬉笑,气色也比回府的那几日好得多。”
在这边待了许久,晴雯身上的拘束感已经消去,此时悄悄抬头来看了看贾琏,笑着说话。
“怕是了!”
贾琏侧过来看了看桌上铜镜,一拍脑门:“我说这次打从南边回府,再也没什么丫鬟小厮来找俺讨赏钱?原来是都见面就给唬走了去?”
“看二爷心里松快了,身边的人儿也能说说家长里短,不然想亲近都不能。”
晴雯帮忙系了腰带,稍稍退开,再取了那件香薰的银色大氅在手里。
门口,有人循声过来。
“亲近了什么?”
凤姐儿身后跟着丰儿拿着件朝阳五凤挂珠钗,替她将头发绾起,算是终于梳洗完毕了。
凤姐儿摸了摸头发,倚着门框,再是笑道:“别见着我来了就不说话了,好似我不招人待见一般。”
“赶早不去喊巧姐儿起,夹枪带棒的,全看你说什么胡话!这般万万不能告诉你了,教你憋出事才好……”贾琏回道。
又瞪了凤姐儿一眼,贾琏嘴里哼哼的从旁边出门去了。
“俺今天不见着出府,那大衣就毋需穿了。”
晴雯闻声,正待要说话,但看了看王熙凤有些发黑的脸色,只好应声称是。
“这死没良心的琏二!”
凤姐儿气得胸脯起伏不定,把牙一咬,抬脚跟上。
“那衣裳先给丰儿拿着,等会儿那两个毛猴儿跟着你们二爷,转给他们备着就是了。”
晴雯依言交了衣裳,等一干人都离屋了,自去里面炕上做针线。
日头刚出来,因要赶着光线,晴雯只好将掩着的窗户敞开来,冷风一扫,便是一个寒颤。
正叫人琢磨是添一件衣裳还是火炕加把柴火的时候,丰儿端着还在冒热气的早饭进屋来了。
“外头平儿姐姐,哦,是平儿姨娘传饭过来了!”
丰儿在背后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