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从山路拐角处,走过一个人来。身材小巧,面目清秀,不是韩夫人,又是哪个?韩夫人对众人略微欠身施礼;众姑娘一齐还礼,云起含笑点了点头。
韩夫人柳眉微蹙,语气严肃地说:“我上山的时候,听见有人查案捉贼似的,找传递讯息的人。轻功太差,比不得某些人,上个山毫不费力,因而不是我偷听,是我上山的时间太长了些。”
邱洛英面上极不自然。他略微侧过身子,向后退了半步。只听韩夫人继续往下说:
“给彤儿传信息的人是我。我最喜欢才子佳人的故事,尤其喜欢他们反抗世俗,追求幸福的情节。最后结局若是大团圆,便是好戏。
我无意间得知,罗家那小子的婚事有人从中作梗,便赶来看热闹。可惜一对小情人,被各自的父母锁起来看守着,好戏眼看就要成为悲剧了,我就助他们一把。怎么,有人不愿意?”
韩夫人说完,意味深长地看向邱洛英。邱洛英再想不到,韩夫人会搅和进这件事里来。他明知不是韩夫人做的,却无法反驳。且韩夫人适才的一番话,明明是怪他当年没有扛住家族的压力而负了她。他见了韩夫人,总有三分气短,如今又是当着众人,怎好反驳?唯有满面赔笑而已。
彤儿笑道:“原来是韩姐姐做的呀。我只听传信的人说,有位美丽的夫人相邀,只说了四个字,故人相邀,满心好奇,到现在也没猜出是谁。姐姐连名字也不说,叫我好猜。”
说毕对着韩夫人又施一礼,眼角扫过荼小西。恰好荼小西也将目光投过来,相视一笑,转过身去。
韩夫人又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世间最美的祝福,莫过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世间最大的功德,莫过于给有心人保媒。罗子谦那小子,我瞧着还可以。他的小情人,好像叫柔儿吧?长得挺可人意的,性情也柔顺,我喜欢。
我活了三十多岁,经的事也不少,唯独没有做过媒。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们这个媒,我保了!”
云起使劲地咳了几声:“我说,韩丫头,不带这么抢功的。纳采、问名、纳名纳征都做完了,正在说日子。你现在来捡便宜,我不依。”
韩夫人笑道:“三媒六聘,你一个人也不够哇?添上我,还少一个呢。”
云起笑道:“你也太小瞧人了。罗家请了一位宗亲,女方家里也请了一位宗亲,加上我,已经满了。”
韩夫人头一偏,将手中的剑晃了一晃,说:“我做个宾客,自带保镖功能,如何?”
云起道:“可是又胡说了。结婚要什么保镖,谁还抢嫁妆不成。”
韩夫人阴阳怪气地说:“罗家是江湖世家,寻常小贼倒不敢抢嫁妆。就怕有一种自命不凡,自以为是的,万一到时候头脑一热,跑去搅和,你脸软,怕你扛不住。那时候就知道我的好处了,我可不管他是什么大人物,挡了我看戏,我打他个屁滚尿流。”
众人忍不住都笑了。邱洛英讪讪地,好没意思。只好借口要去准备礼物,匆匆下山了。韩夫人在后面喊:“礼物不拘多少钱,须得送得人家高兴!”
彤儿拉着韩夫人的手,笑道:“韩姐姐,你来的好巧。要不然,师父怕是说不过他。”
韩夫人笑道:“老邱这个人,越发的牛心左性。好好的,搅和人家婚事作什么。你说我来的巧,我不是每年开春都来的么?前几日在钱塘流连,还打算过几日再来的,有人传讯让我早来。昨日刚到栖霞镇,就被人催着过来啦。”
环儿道:“韩姐姐,是谁请的你,还把时间算得这么准?”
彤儿道:“还用猜,准是江大哥。我说呢,他来一下子又走了,原来是接姐姐去了。”
云起道:“瞧你们说的,还调兵遣将的,打仗似的。不过你们确实该早来。若是你们来得早,我老人家就不至于这么辛苦了。”
春嫂道:“辛苦事小,被人搞破坏事大。今日若不是韩妹妹,怕没有那么容易摆平。”
云起嗔道:“还摆平,这个词用的不妥。老邱不过是说两句,也没谁怕他——咦,荼儿呢?荼儿好像有点怕他——也不打紧,不过是被他抢白几句而已。”
荼小西从茶树后面绕出来:“我才不屑于跟那种人吵架。说我怕他也行,说我瞧不起他也行,总之,能离他十步远,我绝不会离他九步。”
云起道:“这孩子,我还当你在茶树丛里睡着了呢,突然冒出来,唬我好一跳。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老邱不过是孩子性情,有些偏执罢了。”
荼小西道:“有些偏执?师父,您用词也太谨慎了,那叫十分偏执,唯我独尊好不好!仅仅因为他嫌柔儿的爹讲话掉书带,当即就把人给撵了出去,逼着人家退婚。真狂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韩夫人笑道:“荼儿这性子,跟老邱年轻的时候倒是挺像。”
荼小西冲她拱拱手:“可不敢当。您说我像他,倒不如刺我两剑的好!像他?这是我挨过最毒的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