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小西一见云起,便觉着委屈,她快步走过去,拖着云起的袖子撒娇:“师父,他欺负我!”
云起拍拍她的手臂,伸个懒腰,徐徐说道:“唔。他欺负你吗?才刚我在梦里,听得有人喊打喊杀的,有人喊救命,把我给吵醒了。喊打杀的明明是个女子,喊救命的是男子。是不是?”
众人皆掩口而笑。荼小西嘟着嘴,只拿双手摇晃云起的胳膊:“师父,师父!”
云起怜爱地看着她:“好孩子,你把师父当磨推呢!我这把老骨头,哪禁得住你这样晃荡,一会儿给我晃散架了。”
“哼。谁叫你不替我作主。”
“好好好!我替你作主!你且说说,你受了什么委屈了?”
荼小西便将早上的事叙述一番。提到作诗,云起赶紧拿手捂着胸口,说道:“荼儿且等等。环儿,给为师一杯水。烟儿,把护心丹找出来。”
众人不解:“师父,您不舒服吗?”
荼小西一甩手:“师父,连你也欺负我!我不说了!”双臂环抱胸前,噘着嘴,背过身去。
江离这时已经把那个包子吃完了,强忍着笑说:“你不说,我来说。荼儿作了一首好诗:秋风夜深沉,薄雾笼山间。草叶凝白露,无处不可怜。我夸她,她非说我是取笑她,便拿树枝打我,后面的,你们都看见了!那小树杈子,差点把我的脸给弄花了!”
云起笑道:“果然是好诗。你确定荼儿是眼珠子一转就作出来的?这也太快了!我说要护心丹,你们不给我拿,这会儿给我兴奋得,哎哟,我的心脏承受不了!”
荼小西回头看一眼众人,气得哼了一声,又转过头去。
环儿走近她,柔声问道:“荼荼,通常我作一首诗,要冥思苦想很久,翻阅无数典籍。你转眼就想到了,真真让我佩服!”
荼小西一甩胳膊:“环儿你也学坏了!跟他们一起取笑我!”
环儿微微摇头:“荼荼,我没有取笑你。你那首诗的确作的很好。起,承,转,合,流畅自然。更难得的是,末句是借用古诗,却浑然天成。”
荼小西见她说得真诚,不由得信了三分:“环儿,你说真的吗?——我就是被他一激,顺口胡绉的。”
“嘁!假谦虚,假正经!欲进还退,欲擒故纵。表面上是谦虚,实际上变着法儿引你们夸她!环儿,人家这城府,怕是你学一辈子也学不来!”
荼小西听得这话,不回头也知道是谁。环儿早就迎上去了:“邱师叔早!尝尝春嫂做的包子,可香了。”
江离接口:“就是太咸了。”
春嫂瞪他一眼:“我看你是太闲了!”转头向环儿,“环儿可别胡乱让人吃。吃了我这个大俗人做的包子,把人家摘星捧月的高人变俗了,我可担待不起。”
邱洛英一屁股坐下,冷笑道:“一个厨娘,做得好吃是本分。夸你呢,是给你脸,吃你的东西是看得起你。也学着人家假清高,不看自己配不配!”
春嫂不甘示弱:“我知道自己不配,也没想着叫你看得起我——被你瞧得起,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眼见二人又要掐起来,环儿端起盘子,拉春嫂出去了。屋里又只剩下云起,邱洛英,江离和荼小西四人。
荼小西本想和春嫂一起出去,倒显得她怕邱洛英一般,难免使他更得意。便着手收拾云起的书桌。她将书桌上的书和纸张随便一拢,抄起一把鸡毛掸子,在书架上摔摔打打。
江离忍不住说她:“丫头,你这扑腾得到处都是灰尘,叫人怎么吃东西呢!”
荼小西眼皮也不抬,没好气地说:“书房重地,本就不是吃东西的地方。嫌灰尘大,你去山上吃,我保准不拦你。”
江离笑道:“山上?我刚从山上下来,山上无人吟诗,还是这里有趣。来,把这里打扫了。”
荼小西见她又揶揄自己,便将掸子朝着他坐的地方挥去,那灰尘纷纷冲着江离扑过去。江离赶紧跳到门外,皱着眉叹道:
“老云!看看你收的好徒儿!还不打她么!”
云起呵呵笑道:“小丫头调皮,谁叫你惹她呢!你一个男儿汉,呛两口灰尘也不算什么,怎么能打人家小丫头!”
邱洛英眉毛一挑:“你几时收了她做徒弟?”
云起满眼宠溺地看着荼小西,漫不经心地说:“本来就是我云家的孩子,什么几时不几时,徒弟不徒弟的。”
邱洛英恼怒地把正在吃的半个包子摔到盘子里,哼了一声站起来,踢翻凳子,拂袖而去。那包子暄软,经他一摔,弹了两下,滚到地上,陷洒的到处都是。
云起上前捡起来,摇头叹道:“可惜了!这么好的包子。”
江离在门外淡淡地接话:“可惜什么。他不吃,拿去喂狗。”
荼小西扑哧一笑。
云起叹道:“老邱这气性,比他年纪还大。你倒好,不息事宁人,还专门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