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不改睡得很香,似乎是没有听到夜里房顶上的打斗声。等到邹不改醒来时,并没有看见半斤叔的身影。邹不改也没有去问,只是大清早去了其中一家米铺,陈二伯早已带着陌裳到了,在处理货物,绿意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前去叫两人歇歇,又出去买了些吃食交给伙计。
陈二伯走到邹不改面前,轻声地问:“少爷,你还是不打算换掉两位掌柜吗?”邹不改没有答话,轻轻点头。陈二伯内心叹了口气,少爷始终还是心善,只是这份心善在这场上可能成为累赘。他现在也只能尽量相信少爷的决断,在离开之前将两间铺子运营起来,至于这两位掌柜之后是否会再度反水,只能交给老爷来处理了。
邹不改自己觉得,都是邹家的老人了,做出这种事也是被逼无奈,既然在牢里什么也没有交代,那就没必要把人逼上绝路,至于后面这两人是否会再做出这种墙头草之事,就交给老爹处理了。他在陈二伯休息的时候翻了两眼账簿,照陈二伯的做法,最快后天米铺就能够重新运营起来。倒是陌裳,兴致不是很高,邹不改看得出来,这小丫头一直出神。可陈二伯却拦住了他:“陌裳她这几天一直在忙,小姑娘哪儿能一直有精神,少爷还是劝一劝她,去休息一会吧。”
看着吃着东西还不忘清点货物的小丫头,邹不改哪里不知道这小丫头有多么努力。他轻轻地走到陌裳的身后, 抓住空子,一把架住陌裳的双臂,将她举了起来。
陌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挣扎起来,当听到身后邹不改的笑声之时,气不打一处来,挣扎地更起劲了:“我忙前忙后,你还捣乱是吧?”邹不改没有吱声,就这样将陌裳架到后院的客房里,直接仍在了床上,轻轻喘着气,倒不是小姑娘有多重,只是邹不改不怎么锻炼,加上路程又有些长,有些吃不消。
陌裳被摔到床上,有些吃痛,满脸怒容地瞪着邹不改:“你干嘛!”说罢就要起身。
邹不改一把将陌裳按住,右手环到身后,在陌裳错愕的目光下抽出她身后的破刀放在一旁,而后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她。
两人的距离只有一指,陌裳看见邹不改盯着自己,一时间也停了下来,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气氛逐渐微妙。
陌裳双颊微红,看着近在咫尺的少爷,这张脸也不俊朗,只是生了双让人觉得极度温柔的眼睛,陌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不断的升温。
邹不改倒是没什么反应,见小丫头终于静下来了,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地说道:“没有必要那么拼命,休息休息。”
这么一说,陌裳才发现自己这几天休息地很少,她心里只是觉得,少爷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安排给自己,将希望交给自己,自己就不能辜负他的心意。这几天她睡得比陈二伯还要晚,为的就是能够多学一点,多帮上陈二伯一点忙,第二天又一大早和陈二伯去处理事情,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可她内心还是害怕的,害怕自己完成的不够好,害怕自己最终还是流落街头,常年的流浪生活让她自己依旧紧紧绷着心里的那一根弦,不知何时她以及迷恋上了现在的生活,虽然经常和少爷对着干,但是自己隐隐约约已经开始有些依恋这个平平无奇的邹宝玉。
她害怕再被抛弃。
陌裳轻声回答到:“可是,陈二伯和米铺那边......”
话音未落,陌裳就感觉到了邹不改放在自己背上的力道大了些,邹不改的眼中波澜不惊,轻声说到:“米铺可以晚点开,钱可以少点赚,但是你要是病了,花的就更多了。”
微妙的气氛霎时间被打破,眼看着陌裳皱着眉头,挣扎着就要起身,邹不改赶忙死死地摁住她的肩膀,顺势将她压在床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给她盖上了被子,还不忘压了压。看着陌裳只是生气地瞪着自己,并没有起身的意思,邹不改这才满意地站起身,交代陌裳只管睡,而后一溜烟跑了。
陌裳将被子轻轻地提了一提,盖过自己的脸庞,而后不自觉了流出了泪水,她切切实实地听到了,这位少爷在离开前看着门外自顾自地说了一句话。
在自己家,没必要这么累自己。
陌裳躲在被子里,捂着嘴,泣不成声,她曾经也渴望过一个完整的家庭,奢求过一个能让自己躲雨的港湾,可是自己记事起就面对的是冰冷的土地、陌生人的欺负、甚至有时候还要与狗争食。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如今有人能够视自己为亲人。当初邹老爷找到自己的时候,她知道这是自己不用再颠沛流离的唯一机会,看着那位和蔼的老人,她甚至知道自己一定不会活得跟大街上说书人口中的被呼来喝去的小丫鬟一样。可是,她也没想到会有今天,没想到邹家已经将自己视作家人,一时间紧绷的弦似乎终于放了下来。
她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泪水早已浸湿透了被褥。绿意进来的时候看见熟睡的陌裳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和被子上的湿润,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为这个小丫头压了压被角,而后轻手轻脚地离开。
绿意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