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薇是个骄傲又自卑的人,借钱这事让她万分惆怅。能够肆无忌惮开口的人,都已经开口借到。剩下的,却不敢贸然开口,生怕一开口,为难了对方也尴尬了自己。
思来想去,只得跟房东商量,是否可以先付三十万,剩下的十万每个月发工资还她一万。房东断然拒绝。
刘薇也能理解。毕竟非亲非故,剩下十万如果自己人品不行对方得月月费心。刘薇正在研究微粒贷的时候,银行经理打来电话,告诉她资料已经全部审核通过,明天就可以放款了。
刘薇高兴得快要哭出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赶紧一个一个给愿意借钱给自己的人打去电话告知,并一一表示感谢。
怎能不感激呢?在这个亲生父母尚且担心借钱有风险的年代,他们愿意顶着风险慷慨解囊,甚至还因为能借的钱金额有限而内疚,与自己父母一对比,刘薇更觉感激。
下班时,收到段益书的微信:“宝贝,我担心你一个人不好好吃饭。刚刚下班去食堂打好了饭菜,有烤鸭,还有一个你爱吃的榴莲,已经给你放在桌子上,你回家自己好好吃饭。我给你送回去又赶回省委了,晚上有座谈会,会晚点回家。”
进门,饭菜都是热的,榴莲已经裂开了口子。段益书是趁下班吃饭的时间把东西匆忙送回来。
看着桌上的饭菜,刘薇也觉得腹中饥饿。将食物大口大口的塞进嘴里,胃被填满,仿佛那些伤心难过,也被食物悉数取代。
“没有人会一直爱你,但一直会有人爱你。”刘薇告诉自己,大葱呛得她眼泪不停的滚下来,索性伏在桌子上痛快的哭起来。
喜悲都如风。或许该换个角度想,正是有了那些悲伤,才让这些幸福显得更加温暖珍贵。刘薇感觉好疲惫,不觉哭着睡了过去。
忽然的温暖,让她醒转过来,手臂上全是泪痕。段益书紧紧的抱着自己,似乎要将自己揉进他怀里去。“宝贝,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满脸的担忧。
看着段益书温柔的眼神,刘薇刚压下去的委屈又重新涌上,喉咙哽得硬邦邦的。
将这几天的所有事情告诉他,最后强挤出一丝笑说道:“你看,我人品还可以吧?这年头还能借到这么多钱。”骄傲倔强的脸,似乎所有委屈都是别人的。
段益书听完,扶住刘薇肩膀,让她的眼睛正对着自己的眼睛。
刘薇看着段益书深邃的眼睛,眼神充满心疼。也看到他眼球里的自己,疲惫而憔悴,头发凌乱散在身后。
“刘薇,这么大的事,你宁愿找你那些朋友借钱都不愿意同我开口。我让你那么不信任吗?”段益书眉头紧锁,“就因为我叫你刘爷?你就真的把自己当爷?”
段益书放开刘薇,抽出桌上的一支大重九点上,他平时很少抽烟。“你别忘记了,你只是个女人,很多事情你不需要自己扛的,你知道不?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要强不要那么独立?柔弱一点不可以吗?女人太要强,苦的永远是自己。”
说完,将烟扔到烟灰缸里,重新把刘薇紧紧的抱在怀里。
刘薇的眼泪浸湿了他的T恤。小时候被父母打,打得再疼她都不哭,越不哭越挨打。反而一被关心的时候,忽然的温暖总会让她泪流满面,“你说,我爸妈既然这么不爱我,为什么要生我?”
段益书闻言,眼神一凛:“为什么你父母这么对你,你应该反思自己。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当孩子不被父母爱的时候,孩子一定有自己的问题。”
话语似一把锋利的刀刃直插刘薇心底,心被割得四分五裂,狠狠的疼,眼泪却是再也没有。
“是,我活该!上学不给我交学费是我活该,他们不愿意借钱给我也是我活该,我最活该的是因为活该我是个女的!”刘薇情绪激动,内心荒凉。
夜幕低垂,风吹得梧桐树哗哗作响。房间里的空气令人窒息。
对与错,是与非,谁可以轻易下结论?审判者是谁?谁又真的有资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心里都有一杆秤,天平如何倾斜都自有依托。鞭子不抽在自己身上,自己永远不知道疼。
月亮已经被一团黑云掩去了身影,不多一会,雨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看着窗外的狂风骤雨,刘薇忽然释然一笑,对段益书说道:“虽然你刚刚说的话太伤人,比刀子还锋利。但我不想跟你计较了,越计较越疼。”
段益书看着刘薇倔强的脸,心狠狠的疼了一下,“是我不好,可能因为我的父母,总是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我,所以我没能理解你。对不起,以后我们好好的。”
看刘薇哭花的脸,将她推进卫生间,帮她放好热水。
刘薇洗完澡,段益书用干毛巾帮她擦头发,又拿起吹风机给她吹头发。动作温柔,风暖暖的吹在刘薇的头上,腰正好在刘薇脸前,刘薇伸手抱住他的腰。
也许有些温暖很缥缈,但此刻,刘薇只想紧紧抱住这片刻的温暖,哪怕如梦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