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怎么戴上眼镜了啊?”母亲发来微信问。
我们家里的人,都有一个专门看孩子照片和视频的APP,我们日常会录一些孩子们上兴趣班,或者在家里玩的视频,传到这个APP里,长辈们就都可以看到了。这样操作本意是让大家都能看到孩子们的日常,但母亲始终以审视的眼光来看这些视频,所以时不时就会来向我发难。
还没等我回复呢,母亲的第二条信息又来了:“就是你们让孩子玩游戏,天天看得眼睛都起红血丝,我讲你们还不听。”
我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又是要绕回不能让孩子玩游戏的话题上了。但还是稳了稳心情,回复道:“疫情这几年,天天上网课,看小屏幕的时间也特别多,真也是没办法啊。”
“那能少看屏幕不就还是尽量少看么。”母亲继续说道。
“是啊,但没办法,有时候孩子爸爸还玩。”我只好搬出大叔。
“一天天回来就知道玩游戏,也不知道给孩子做点好榜样。”母亲继续嘟囔,“你也管管他啊,现在倒好,孩子近视了吧。”
“你来说啊,我可不愿意说,我和他都达成共识了。”我把皮球踢过去。
“我可不敢,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母亲只得放弃。
我苦笑一下,便不再就此话题回复了,只是说:“你最近怎样啊?”
“忙死了,天天好多事,要做早课晚课,还得去庙里帮忙,还有集会,经常要听课听一天,中午我都困死了。”母亲念叨着。
“要是觉得太累就别去了。”
“那怎么行,不去做义工帮忙,好多活动团长都不通知你。”
“佛教还讲这些。”我笑道。
“这里说到底也还是得出工出力,有的时候还得出钱,庙里面人际关系也挺复杂的。”
“那还真不如找个班上,至少那还赚钱,这个还倒贴钱。”我打趣道。
“那不一样,我这样是积攒福报。”母亲信誓旦旦的,“以后对你全家还有孩子们都好。”
“你开心就好。”每次扯到这里,我就开始反感了,母亲摆出一副自己做出牺牲为了其他人的架势,像极了我小时候的日日夜夜。
没过几天,母亲发信息过来,问我:“你有利托那韦么?”
这个是新冠的特效药,刚开始放开的时候,一盒药炒到上千块。“我没有啊,那会儿发烧就吃退烧药,自己抵抗就过去了。你感染了么?”我着急问。
“发烧了几天了,没力气,不确定是不是。”母亲说。
“你要不要去医院测一下?”我问。
“方便视频么?”母亲回复。
“好啊。”我知道,母亲又要开始哭诉了,一般她要求视频,那就是想哭给我看。
果不其然,视频接通,就是一脸哭像,但视频也不太清楚,所以看不清到底有没有泪水。“我没力气,虚得很,爬不起来,烧个水买个菜做个饭都费劲。”
“你都这样了,还去买什么菜,我给你点外卖吧。”我说。
“外卖太贵了。”
“你都这样了,还考虑外卖贵不贵的事情!”我都有点无语了。
“那先对付几天吧。”
“那个药我没有,但得确认了是新冠才有用,我给你买个抗原,你在家里测测。”我说。
“我记得爷爷奶奶有,她上次说她阳的时候吃了几天,效果挺好的。”母亲还念叨那个药的事情。不过之前,母亲和奶奶闹过不愉快,曾经说过老死不相往来的事情,现在即便是见面相安无事了,但话还是很少,不怎么沟通。
“我帮你去问问奶奶吧。”我说,虽然我知道那个药只是头几天吃才有用,但母亲提了,还是帮问问。“你烧得不舒服就吃点退烧药。”
“我不吃退烧药,发烧就是排毒,退烧药要少吃。”母亲对不吃退烧药这件事情非常固执。
“行吧,你开心就好,太难受了就吃点,人别总和自己过不去。”我知道我也劝不了,就放弃了。“我这会儿就帮你问奶奶去,待会儿先给你点个午餐。”
“好,那我挂了。”母亲哭诉了一大通,情绪也稳定一些了。
随后我去问了婆婆,婆婆马上回复说家里有,马上就给我母亲寄,完全没有一丝不乐意。第二天,母亲就收到了药,但她自己也查到了其实只有头几天吃有用,于是就没吃,等到之后她一个道友阳了的时候,拿去给另一个人了,完了之后还回来和我们说,那个朋友吃完好得很快,非常感谢,也算是给我们积累福报了。
我脸上笑嘻嘻,说:“那就好。”心想,你把你自己身体搞好,就是最大的福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