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使命便是降妖除魔,守护这凡尘,人妖生来便是势不两立,人世间......”
“师父......那年,先帝命不久矣,恐太子年幼,无法守着江山,您钦点弟子和师弟众人前往汴京城皇城脚下守候,可是后来呢?”云宸摇了摇头,似是苦笑又似是嘲讽。
他看着玄尘子一脸愤恨:“我们有几次是为捉妖守护汴京太平去的,我们又有多少次是为了皇帝的贪念去的,难道我们杀的妖比杀的人要多吗?只不过是被培养成了皇家最顶尖的狗而已,这便是师父说的守护凡尘,降妖除魔?”
玄尘子不再作答,呆呆的愣在了原地,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年少时被他送下山的云宸。
那年送他们下山并非他的本意,只是这偌大的谪仙岛也并非他一人说了算,他又回想起当年的事。
当年他也还不是谪仙岛的掌门人,他并没有什么才情和理想,倒是他的师弟,心怀大地,那时的师弟身上遮不住的少年气,意气风发,听师父说,师弟的家在汴京城,是一个大户人家,师弟是被送上山学我谪仙岛术法的,不日便要回汴京城。
“大丈夫当胸怀大志,我生来就于苍穹之上,自要做到开疆辟土,国泰民安,于史书上文治武功都要是天下第一人。”
那时的他只觉得师弟好大野心,后来他才知道,那个送师弟上山学术法的大户人家便是凡世间的主人,师弟也是皇室指定的继承人,当今太子。
师弟下山没几年,朝廷动荡,几位皇子在政治争夺中丢了性命,师弟却稳稳的走上了那个位子。
听闻他稳固前朝,开疆扩土,短短数十年便让这个国家走上了巅峰。
万国来朝,四海臣服,民心所向。
等他再次见到师弟时,已经过去了六十年,他用六十年实现了最初的梦想,完成了最初的期望。
他见到师弟回来很是诧异:“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现在来是做什么?”
师弟的面容 已经年老,疲惫的如同巨兽,声音绵长而沧桑:“是啊,我当初心怀大志,不顾一切的走到了那个位置上,牺牲了所有,走到顶端,可现在回头一看,我竟是独自一人立于顶端,脚下高空万丈看不清人间,身后空无一人。”
师弟坐在椅子上已然站立不起来:“我幼年失去了母妃,中年失去了父皇,老年时我最骄傲的太子妃,我的皇后也走了,孤家寡人啊。”
他说了太多话,咳嗽着喘息,他挥手让那些捧着药罐的侍人:“师兄啊,我们谪仙岛可有摆脱衰老的东西啊。”
“师弟,生老病死不可逆转,就算我......就算师父他老人家在世,也是不能违背天道的。”
“皇孙还未长成,羽翼还未丰满,只需要给我一点点时间,争取一点点时间便可。”他边说着边想站起来,但最终还是瘫软在椅子上。
那时的玄尘子考虑再三,和谪仙岛其他几位年长的掌门商议过后,为保师弟死后,江山易主,动乱,人间战乱,百姓受苦,最终还是答应了从谪仙岛新进弟子中训练出一批精锐,帮他守着皇孙长成,帮他守住这片江山。
那年新进谪仙岛的弟子都经历了最为严酷的训练,多重筛选。
而云宸和林九霄便是被选中之人,在他们下山的几年里,老皇帝崩世,朝廷动乱,反对皇幼子登基的大臣也陆陆续续失踪的失踪,横死的横死,他知道,这些都是新上任的皇子让他们做的事。
只不过,这些并非他所愿,正如云宸所说的一样。
他们下山这些年,杀的妖并不比杀的人多。
他又想起那年师弟的死讯传来的那个下午,生离死别他见得多了,只是谪仙岛的冬天总是那样的冷,让他觉得无比的惆怅。
只是,自师弟离世至今,天下太平,百姓阖家团圆,万事如意,他不后悔当初的那个决定,哪怕那个决定要了很多人的性命。
“云宸,皇室太平则朝廷太平,朝廷太平则天下太平,我们只有保证皇室的安全,帮他们铲平一些事与人,才能保证国家,百姓的安全。”玄尘子深邃的瞳孔幽幽的泛着波光。
云宸低着头冷哼一声,那像他这种藐视皇权的人,不得早点死啊。
皇室太平,他们这些人帮皇帝杀了那么多人,皇帝自己呢?玩遍了汴京城,却不愿意相信他治理的国家有那么多灾难,百姓有那么多痛苦的事,宁愿撒手不管,也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
玄尘子眼眸渐蒙上了一丝冷意:“云宸,赶回来也辛苦了,已经深夜了,先回去休息吧,过几天,族内也要来一位重要的客人,到时也得费时费力。”
云宸垂着眼眸低声回到:“是,师父辛苦,师父也请早早歇息。”
说罢便起身离开,看着守在门口林九霄,云宸向他做了个呕吐的动作,仿佛下一秒又要吐到他身上。
看着林九霄被吓到连连后退,云宸嘴角扬起得意的笑,转头便向地牢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