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西山坡上的西山庙像往日一样梵呗声起,显出一份特有的静谧与神秘。
只见一位身着浅黄袈裟的住持正在庙堂里领着清一色穿着僧袍的僧众虔诚地唪经。
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扰嚷声,尚未听清楚,僧众里的敏感者就打野地抬头张望,庙堂门口正站着一个他们熟悉的女人——伍夫人。她依然一袭缟素,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在戴孝。
住持朝虚空里伸出双手轻轻一压,僧众就停止了唪经。伍夫人的声音更大了,我丈夫白盖了寺庙,没有任何神明保佑他,他患急病走了,寿命短暂得还不如一个老百姓……
住持说,施主,节哀吧!我们愿意为施主的丈夫做超度。
伍夫人先是一阵苦笑,继而不屑地讲,做什么超度喔!天主教堂里的神父说我丈夫下地狱去了。
住持矜持地讲,下地狱也可以做超度。
伍夫人不停地摇头说,我不相信,除非你们这些僧人有本事把我丈夫的亡魂从地狱里招来和我说话。
住持和僧众默不作声。
僵了片刻,住持讲,那得让亡魂附体,我们出家僧众信奉正法,不屑于修习那种旁门左道的法术。
伍夫人不高兴地讲,那可以,我也不找你们办什么事?你们清楚,这座寺庙是我丈夫伍大成出资盖起的,既然对我和我丈夫不起任何作用,我打算将这座寺庙的房子卖作他用,何必白白送给你们这些独驴呢?
住持一怔,依然和善地讲,施主,别造口业。神父说你丈夫下地狱,必有原因。
伍夫人反问,什么原因?你说得清楚吗?随后退出了寺门。
这时,住持和僧众都很紧张,相互焦虑地议论着,要是女施主在气头上真的把这座寺庙卖了咋办啦?
一天上午,伍夫人像上次一样穿着旗袍早早地赶到教堂说事厅,神父也早早地等在那里等她,并示意她坐在靠墙边的椅杌上。
神父说,夫人稍候片刻,待邓民的夫人来了,邓民的亡灵会向你解释的。
伍夫人“嗯”一声,不正眼看神父,却看着说事厅堂中的一张方桌。方桌上摆放着一个灵牌,上面画了一个十字架,下面书写着“邓民之灵位”五个字。一会儿从门外进来了一个身着一袭黑袍的女信徒。
神父指着她向伍夫人介绍,她就是邓民的遗孀、我们教堂的女信徒。
女信徒朝伍夫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随即她站在灵牌面前,双手合十,嘴唇蠕动着,默默地祈祷。开始声音很小,听不清楚,慢慢地声音变大了:我可怜的亡夫哦,为妻祈祷天主救赎你的灵魂,荣升天堂!……
伍夫人望一眼神父。神父敏感地走近她低声说:再等等,让他们夫妻说完话后,你可以向邓民的亡灵问你丈夫的事。伍夫人默然颔首,耐心地等候。
神父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也双十合十,开口讲道,本教堂神父恭请邓民的英灵到场讲话。……
这时,神父的话尚未讲完,就听到那张桌子底下有男人的啜泣声,但看不见人。继而能听到号啕大哭的声音。
女信徒一听,是熟悉的丈夫的哭声,她悲从中来,被那种氛围感染了,也掩面痛哭,边哭边朝桌子底下瞧,却什么也看不见。
倒是能够听到邓民的亡灵边哭边诉,妻哦,我病后就失去了人身,现在只是一团气,你看不见我,我能看见你。
夫妇俩相会只能是借助声音的感觉相会,因为阴阳两隔,一个无影无踪,一个有形有体。彼此哭泣着交谈了约十来分钟,神父见怪不怪地听着,一副镇定的样子。
伍夫人却是第一次看见人鬼交谈,觉得非常奇怪。她大张着嘴巴,都看得发愣了,尽管看不见邓民的亡灵的影子,但从那神态看得出来,她完全相信邓民的亡灵的确就在那张桌子底下或者就在那个灵牌之上。
蓦然出现了奇迹,邓民的亡灵嘘唏着说出了一件可以验证的事,神父、伍夫人,尤其是他的遗孀都支楞着耳朵认真听。
邓民的亡灵说,秋英,我离开人世时,痛苦万分,已经没有力气说话,所以有一件事没有跟你讲。
女信徒擦一把眼泪,警觉地问,什么事?
邓民的亡灵说,我活着到医院之前,把平时穿的一件单衣脱下来搭在家里睡房的椅背上,单衣的上衣口袋里还放了50块现洋,你回去摸一摸,看那50块现洋还在衣袋里吗?
女信徒回答,我马上回去找。便向神父打个招呼,就离开了这里。
神父望着坐等了这么久的伍夫人说,你现在可以向邓民问事了。
伍夫人说,暂时不问,我要看秋英回家是不是真的能够从那件单衣的上衣口袋里掏出50块现洋。
邓民的亡灵讲,你坐等一盅茶的工夫,秋英就会把那块现洋拿来给你和神父看。
伍夫人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桌子底下说话,却看不见人影。便望一眼神态自若的神父说,这事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