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有看完,看完了再给你看。叶显达显然不太愿意,但又不好拒绝,只好这么讲。
我只看一看封面,我曾经也有一本,看过。尾子话是这么讲,目的是想观察一下,叶显达手里的连环画是不是或者说像不像他原来的那本。
看过还看么事?叶显达把那本连环画递给他,却又反问他。
尾子看了封面,翻至该书的第四页,他朝沾了一滴墨水的左下方毛边仔细看了看,没有说话,心想却在说:这本小人书还真是我的,上面一滴墨水是我当初学写钢笔字灌多了墨水,不小心沁出来沾在上面的。
叶显达见他颇感疑惑,问他怎么盯住那滴墨水看,他绕开话题回答,显达,这本小人书是哪里买的?
是我用一支手电筒从叶武富那里换来的。叶显达把嘴凑近他的耳边放低声音告诉他。
尾子说我知道了,就把连环画还给叶显达。叶显达问他知道什么,尾子说你不管,叶显达带着满脑子疑惑走开了。
其实尾子想对叶显达说出叶武富半年前昧了他那个小人书的真相,但终究没有说,原因是觉得他当初在气愤之下掴了叶武富一耳光,而且叶伯伯还作过劝解,说他们彼此拉平了,以后再不要为这事扯皮割筋。
叶武富回家后,把书包里的一把松木条全部掏出来扔到厨房中的柴旮旯。爷爷看见了,问他,不要了吗?夜晚上课放学回家拿什么照明?
叶武富嘿嘿一笑,再从书包里摸出一支手电筒揿亮光柱,朝爷爷的眼睛一照,乐着说,眼睛花不花?
爷爷马上将他的手电筒拿过来,倒过来看,顺过来摸,然后问他哪里搞来的,叶武富说,反正不是偷的,是别人给我的。听他说一个“偷”字爷爷敏感起来,神情也变得严肃,他说,你说不是偷的,也许是抢的哟。
也不是抢的。叶武富关爷爷的颜色不对,自己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那么是怎么来的?你跟我说清楚。
就是用那本我常看的《鲁提辖三拳打死镇关西》的小人书和同学换的。
你和同学换一支手电筒,同学的家长答应不答应?到时候不答应你得退给他。
那同学屋里发富,他爸是国家干部有钱,家里有两支手电筒,他说换一支给我无所谓。
爷爷不再追究这个问题,但拿在手里的手电筒未马上还给叶武富。他依然严肃地说,武富你有了这个就丢了那个,有了新的就丢了旧的,如果爷爷给你买一件新衣服,按你的作派,你是要把还可以穿的旧衣服都丢掉喔。
爷爷,我没有。叶武富辩解着,他还没有弄懂爷爷这番话的意思。
你把丢在厨房柴旮旯的松木条都跟我一根根捡起来放好,我才把手电筒还给你。
叶武富乖乖去捡。捡的时候,爷爷还说,那松木条又不是不能点火照明,要是这手电筒里的电池用完了,或出现毛病,打不燃了,这松木条不是可以替代照明吗?你一回来,就把它甩了,就好像给你买了新衣,你把能穿的旧衣都甩了一样,你这是败家仔的做法。
对爷爷的训斥,叶武富虽然一言不发,但是心里仍有情绪,暗地反嘴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奶奶从爷爷手里要那手电筒摸一摸,尽管是白昼,也打开试看它的光柱强度,觉得不错,挺喜欢的,可老伴——叶武富的爷爷说话中带出的一个“偷”字令她格外敏感。
她想起了一件不痛快的事,那是叶武富还小的时候,一位邻居骂到家里来,说叶武富从他家堂屋的鸡窝里摸走了一个鸡蛋,还说些不好听的话:小时偷鸡蛋,大了偷黄牯。一个鸡蛋算不了么事?他没有父母教育,你们当爷爷奶奶的就得教育,要不,将来成不了人,只能成为人渣。
这话说太不中听了,奶奶忍住一口气不争。心想:要是我孙子没有偷你家鸡窝里的鸡蛋,那么就对你不客气。
可是她叫回从外面玩耍的叶武富,果然从他上衣左边衣袋里摸出一个鸡蛋。她拿着还给那邻居,那邻居觉得训了人家,不好意思要,说算了。奶奶也是硬气性,将鸡蛋放回邻居家的鸡窝里掉头就走。
回来后,拿棍条子朝叶武富一顿猛抽,嘴里还不停地叫嚷,你还偷不偷人家的鸡蛋?
不偷了,不偷了,奶奶莫打了。叶武富望着奶奶手里的棍条子,往哪儿打,他一双手就往哪儿搪,鼻涕眼泪唰唰而下。
你跪下。奶奶拿捏着手电筒想起这些,想起这些就说,只要不是偷的,没问题。
爷爷,你看,我把所有的松木条都捡起来了,往哪儿搁?叶武富捧着一大把松木条问。
放在桌上。爷爷没有食言,从奶奶手里拿过那手电筒递给他。
你莫搞掉了。奶奶嘱咐他。
叶武富把手电筒拿捏一会儿,又将它递给奶奶说,奶奶,你帮我保管,我要的时候给我。
好嘞!放在奶奶这里还是保险些。奶奶一手接过手里筒,一手摸着叶武富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