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公正见这无头鬼魂可怕,听其说话并不可怕,就慢慢地平静下来,问无头鬼魂姓甚名谁,是何处人氏,现在尸首在哪里,无头鬼魂没有回答那么多。
那是因为进入衙门之际,一位门神抽出腰间锃亮的宝剑,挥舞着说,社稷神只允许你面见吴知县说一分钟的话,若超过时间还要哆嗦,赖着不退,别怪我赶过去一剑斩了你,让你做鬼的份儿都没有了。
想起这些,无头鬼魂战战兢兢地说,我是被江南镇高家庄的黑子骗吃放了砒霜的面食而死亡的,他还把我的脑袋割下来拎着找人领赏钱。
你的尸体在哪里?吴公正不像开始那么惧怕,一股正气让他对这个被害的无头鬼魂生出恻隐之心而循着案情发问。
我的无头尸体被黑子扛到高家庄屋后的山岭上丢进一个被早已挖好的土坑草草掩埋了……无头鬼魂的声音愈来愈小,直至声音和身影一并消失。
吴公正醒来一身冷汗,他推醒正在酣睡的妻人,只说做了一个噩梦,却不讲出来,恐吓着了妻子,只让妻子燃灯拿来毛巾擦净他身上的汗水。之后吴公正一直直睡不着,那似梦非梦的无头鬼魂及其哭诉情状犹在脑海中依稀浮现。
次日一早,吴公正叫来捕快和仵作一干公差,备马出城,前往江南镇高家庄,一路上,他想:无头鬼魂托梦哭诉案情,不知是真是假,姑且按无头鬼魂所言先去查看高家庄屋后山岭上有没有人动了新土,是不是存在掩埋的痕迹。
大家在那座山岭的杂木林里寻来找去,未发现哪儿有新坟和翻动的新土,正欲离去,吴公正发现充当他坐骑的那匹枣红马正昂起鬃毛蓬蓬的脖子舔食树枝垂挂的青叶儿,不知怎么的,它脚下的一层腐叶被踢开了,现出覆盖的新土。
吴公正立即叫来几名捕快察看,断定有情况,并指派一名随行公差下山从村民家里借来镢头和铁锨刨开新土,不到数尺深,一具无头尸就已暴露出来。吴公正联想昨晚梦中的无头鬼魂与其一般无二,更坚信所梦案情不虚。
此时,马家庄屋后这座山岭上陆陆续续来了众多村民,都来围看这无头尸体,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惊诧不已。
吴公正问几个村民,这个无头尸体你们哪个能够认出来,他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村里人?几个村民反复观察这具无头尸,大都先后摇头说,认不出来,不像我们村的人,好像是外地人。
吴公正想起梦中无头鬼魂说出的作案人的名字,就招呼两个捕快来耳语一阵。两个捕快会意地骑马下山去了。
这时,负责验尸的仵作—— 一个戴着口罩和手套身穿衙门服的汉子用刀子划开无人尸的内脏,取出胃液,一股恶心刺鼻的气味,让围看的村民本能地偏开头,有的干脆散开。
吴公正这时也戴起了口罩。那仵作对他说,吴知县,从这胃液沉浊的颜色看,也根据我多年解剖验尸的经验判断,这具无头尸是食用砒霜中毒死的,也就是说,是死了之后才被人割下脑袋的。作案人为什么要割下死者的脑袋呢?
到时候你会清楚。吴公正想起梦中无头鬼魂所言其脑袋被割的原因,胸有成竹似的对一脸疑惑的仵作说。
两个捕快从山岭上跃马下去,到了高家庄屋场,他俩按吴知县的吩咐,从容而迅捷地做好两件事:
一个捕快找到庄里的乡绅,说庄上发了命案,让他磨墨铺纸写出四张告示,分别张贴在村庄的东南西北四个显眼处,大致列出三个事项:
其一,凡是知晓案情的村民,必须举报凶犯,不能窝藏或给凶犯暗中提供逃逸之便,如一旦发现,将视为同案犯一并缉拿;
其二,高家庄男女老幼,有行走能力者都必须在当天中午赶到庄上的祖堂屋集合,等候知县盘问案情之后才可散去,无故不到者,视同嫌疑犯一律抓捕关押;
其三,从即日开始,封锁高家庄出入路口,庄外的人不许进,庄内的人不许出,直至抓到凶犯才解除各个路口封锁。
另一外捕快正打马扬鞭,疾速从县衙调集一支保安兵团,携带刀剑什么的兵器威之胯下来到高家庄,守住东南西北四个出入路口,严禁庄内庄外的人员出入。
约一个半时辰后,高家庄所有能够行走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在祖堂屋里,这不像看戏或凑什么热闹,都嚷嚷的。
这会儿,大家都看了告示,明白庄上发了案,都被一种紧张的气氛所笼罩,谁也不轻易讲话,尽管聚集的人多,整个祖堂屋也是鸦雀无声。
一双双眼睛大睁着朝上头看,那一长列桌台后面端坐着县衙来的一干人,中间的一位身穿七品官服的是知县吴公正,他神情严肃地用目光扫视密密挤站在祖堂屋上下两边的村民,最后朝一个长了挂面须的老汉多看了几眼。
老汉身边还有一个老妈,他们两老与其他人不同的是,眼睛不多朝台子上张望,而且微低着头,像是有什么心思。
吴公正瞟一眼分坐两边的捕快,他们也像他一样,目光在密集的村民中机警地扫视,像是下意识地要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