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峰接过来暗想:这一定是那天晚上和冯月亮在镇上私宅里厮混,她不慎在那张席梦丝床上落下的头发。
未料到这事那么隐秘,还会有漏洞。这正应了一句古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但是要让吴晓峰金盆洗手不干那种事了,恐怕也比较难。
他打算下次和冯月亮那个,就换个地方,决不能再在自己的私宅里鬼搞而留下长头发之类的一星半点的让人可疑的物件。
当下,吴晓峰将那根分明就是冯月亮的长头发拿在手里捻了几下,就像抚摸着冯月亮的身子一样,他感觉有点过瘾,拿着它坐在床前,揿燃打火机将它有点可惜地烧了。
一股焦糊的气味散发出来,很快就融入了虚空。
他心里说:月亮,我们的爱情并没有烧死,而是浴火重生,得到升华。
如此,吴晓峰有些激动,知道稳住了妻子,又怕她多心,便说,雅文,我明天一早带冯月亮到工地上烧火,你可不要吃醋哦!你要吃醋的话,就跟我到工地上去烧火吧!
不会,不会。龚雅文回答得挺爽,心里却有点梗,总怕丈夫和冯月亮惹出什么事来。
第二天早晨,吴晓峰果然就把车子开到村西头,泊在冯月亮家门前的场子上。他带一盒品牌香烟,以便看见冯月亮的丈夫好打发他。
可吴晓峰从车上下来发现他们家的房门半掩着,连喊几声冯月亮,里面没人回答。
他跨进房门,就听到娃儿的哭声,原来躺在摇窝里的徐琪醒了。
只见摇窝轻微地晃动着,那是因为醒过来的徐琪手脚在伸动,像是在挣扎。
摇窝上端对峙的边沿上横搭着一根火剪,以作辟邪之器。
吴晓峰思忖:既然娃儿还在摇窝里,房门也只是半掩,表明大人未走远。
吴晓峰正要抱起摇窝里啼哭的娃儿,突然背后有人叫,晓峰,你怎么来了?
吴晓峰转身看见雷氏将端着的一只盛衣的木盆放在屋场边的晒衣竹架下,微笑着对他说,我刚在塘码头洗衣,听到屋门前有车子响,又有人叫我媳妇,就赶紧把衣洗完上来,原来是你呀!我媳妇和斯贵一清早上山挖百合去了。我这会儿就去叫她。
已退出房门的吴晓峰见摇窝里的娃儿还在哭,便伸手一指。
雷氏麻利过来,抱起娃儿走出门,蹲在屋檐沟边把尿,然后又走进屋拿起桌上一个备有奶水的奶瓶,将奶嘴儿塞进她嘴里咕噜咕噜地嘬起来,也就不哭了。
雷氏朝站在一旁的吴晓峰说,你稍等一会儿,我把徐琪哄睡放进摇窝就上山叫媳妇去。
刚说完话,就听到屋外有脚步声。雷氏和吴晓峰都同时转过头,只见荷锄的徐斯贵和拎着竹篓的冯月亮一前一后走近屋前场子。
冯月亮朝觌面看着她的吴晓峰说,吴总,我和斯贵听到车子响,就从屋后山上下来了。
吴晓峰随和地点头,算对冯月亮的回答,然后走到徐斯贵面前,递上一根香烟,按燃打火机点上,自己也叼上一支,悠然地说,我开车接你老婆到工地做炊事,你没有意见吧?
承蒙吴总的关照,感谢都来不及,哪能说有意见?吴斯贵津津有味地吸一口烟,扬起脸说。
吴晓峰又掏出裤荷包里一盒品牌香烟塞在他手里,还在徐斯贵的手肘上轻拍几下,表示安抚。
平时有烟瘾,这会儿接过烟的徐斯贵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嘴里说,吴总,这我哪领当得起?
不算什么。吴晓峰边说边走近泊在场子上的轿车,等候冯月亮。
冯月亮进屋放下竹篓,略微梳妆打扮后出来,春风满面地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上,隔着车窗玻璃朝抱着孩子的婆婆摇摇手。
这时,车子启动,缓缓地驶出村西头,消隐在远处恍惚的晨光淡雾之中。
徐斯贵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他吸完吴晓峰给他的那支香烟,内心快慰地拿起那装有数十瓣百合的竹篓出门,大步流星地朝村东头走。
雷氏问他上哪儿去。他说,妈,吴总对我们一家这么关心,这么好,我无以投报,就将这竹篓里的百合送给他们家作酬谢。
雷氏连连说,使得,使得。她也清楚儿子所说的“关心”与“好”应该是特指吴晓峰临走前塞给他的一盒品牌香烟。
确实如此,徐斯贵走在路上,像看宝贝一样将这盒标明中华品牌的香烟拿出来欣赏,从大红油纸封装到草绿色的封条乃至字迹花纹,就像把它们吃下去了一样,美滋滋地成为心中不可磨灭也不可割舍的记忆。
他清楚这牌子的香烟每盒不下70元,而他平时所吸的香烟每盒才五六元,过年过节买贵一些的也几乎没有超过10元,现在手里的这一盒烟,比他买一条6元钱的香烟价值还大。
他想着走着,不仅羡慕起吴晓峰来,唉,还是当老板的好,有钱花。
这么念叨着,他不禁自悲起来,人啦人,晓峰也是人,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