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还把手上的棉衣递给于老头。
于老头抹了一把眼泪，将棉衣披在宋文身上，没好气道：“都被打成坏分子了，我看你精神头挺足！”
宋文是他的老班长，是有钱人家的少爷，瞒着家里出来参军的。
日常生活之中吊儿郎当的，嘴皮子还欠......
于老头刚到他手底下的时候看他可不顺眼了，毕竟别的班长沉稳得让手下的人信服，只有他这个过于活泼的班长让于老头深感怀疑，生怕上了战场整个班的人被他集体送走。
谁知道宋文上了战场和换了一个人一样，靠得住不说。还耳听八方，在敌人的枪口下救了于老头不止一次。
俩人可是实打实的过命交情，所以于老头才会看见他的瞬间眼含热泪......
宋文面带几分苦涩，“都到这个地步，见到你这个老熟人还不许我苦中作乐说两句？”
两人一时无言......
于老头出声问：“......谁举报你了？”
“嗨，我小儿媳妇把我给举报了......我和你嫂子家里面也是有些名声的，她这个家庭内部人员一举报，总有看我不顺眼的给我拉下来......”
他无意提自己受过的苦楚，三言两语简单说了一下。
俩人没说多久，宋文像是受不住般晃了晃。
于老头眼疾手快的给人搀扶坐到一块石头上，还将他的裤脚向上撸起。
借着月色看清了宋文左腿不自然的弧度，以及他腿上大大小小的擦伤。上手轻轻按了按，“你这腿......断了？”
“让人批斗的时候被踹断了，后来一直没养好，不能久站。”
于老头心里迅速思考对策，“跟你一起来的老两口人怎么样？我找个人重新给你接好？”
于建设和队里的赤脚医生是一起长大的，于老头和赤脚医生的爹也有些交情在，再加上赤脚医生的嘴很严......
“他们俩应该是大学老师，被吓怕了，平时不怎么说话。我得再观察两天。”宋文知道给他治腿是件危险的事情，他的身份特殊，一个弄不好就会拖累别人。
总得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好治伤。
因为牛棚里还有两个同住的人员，于老头和宋文的谈话并没有进行多久。
于老头带着人找到在外面站岗的于建设，将他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交到宋文手里，耐心叮嘱：“你刚来，我不好给你带米面，只能给你多带些干粮。”
宋文接过一大包馒头，掂了掂，“有这就已经很好了。你最好也少过来这边，被人看见再沾上麻烦......”
于老头白了他一眼，伸手在小儿子的怀里翻了翻，又翻出一个纸包，“我之前猜到你会受伤，所以给你带了些药粉。不过没想到你骨头也受伤了......”
打开纸包给宋文指了指，“里面有些是西药，有止痛的，你要是疼的实在受不了了可以先吃一片。”
宋文面带笑意的听着于老头絮絮叨叨，于建设也是第一次听见想向来沉默寡言的亲爹这么能说......
“行了，你回去吧。过两天你干粮吃光了我再来找你......”
“没几天就过年了，你还来？”
“你回去好好看看那两口子人怎么样，要是情况允许的话，我尽量给你带些汤汤水水。”
于老头拒绝了老班长的推辞，开春就得上工了，不趁着现在好好补补，身体非得被糟践坏不可！
日子就在两人私下来往中度过，中途于雯雯还跟着悄悄去了一趟认认人。
被长了点肉的宋文的颜值狠狠惊了一下。
......嗯，怎么说呢？
上战场杀过人的人总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在。
比如说她爷爷于老头，板起脸来能让身边的人觉得冷风‘嗖嗖’的，大气儿不敢喘。
倒是宋文看见于雯雯的瞬间笑得和春暖花开一样，半点儿没有杀气，是于雯雯没见过的老帅哥类型......
宋文的腿终于被重新接好，于老头去的次数也减少了......
毕竟宋文的身份仍是‘坏分子’，给他不好补得太过，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
眼看着过年，于雯雯跑到老屋和马桂花一起剪窗花。
于雯雯的手小，拿着剪子晃晃悠悠的，让跟着看的于老头都觉得心惊肉跳，生怕他小孙女下一秒给自己的肉剪掉一块。
“先这样......再这样......”于雯雯折着手中的红纸，跟随马桂花一步步的下剪子。
明明都是一样的步骤，等展示成果的时候马桂花手中的是一张精美的窗花，到了于雯雯不是这里少一块，就是那里多一点的。
是一张十分破破烂烂的......红纸......
于雯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