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着,琴声也仍在响着。
大厅里的人都已有了三分醉意,除了礼部的和尚书,其他人对孟千弦弹奏的琴都已经没了兴趣。杯子里的酒对他们说更受欢迎,欢声笑语,觥筹交错的声音已经掩盖了琴声和雨声。
乐尚书已听出了孟千弦的琴与昔日不同,他觉得孟千弦这次弹得不好。不过他并未太在意,只当是这些西戎的使者们影响了孟千弦的心情。
就在这时候,安姑姑神情有些慌张地从楼上走了下来。她来到了乐尚书身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孟千弦全都看在眼里,心中忽然不安起来。
乐尚书听了之后,神情大变。连忙起身跟着安姑姑往楼上走去。孟千弦也停止了抚琴,跟了上去。可他快到来到楼梯口的时候,就被守在那里的猎狐堂侍卫给拦了下来。
“尚书大人!”孟千弦对乐尚书喊道,“小人略懂医术……”
乐尚书看了安姑姑一眼,见安姑姑没有反对,便吩咐侍卫放孟千弦上来。
随行的太医已经先一步来到了公主的房间,正是他将公主的死讯告诉了安姑姑。
乐尚书来到房里,太医已立在一旁,垂头丧气。
“太医,公主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公主她……”
那太医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孟千弦径直来到了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拓跋梅香,难以置信她已经离开人世。她看起来是那么安详,如同睡着了一般。
孟千弦像是中了邪一般颤抖着,不停地摇着头。
乐尚书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这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孟先生,公主真的走了吗?”
孟千弦没有回答。他很清楚拓跋梅香的病情,如今他心里只剩下对自己的悔恨以及对拓跋梅香离世的悲痛。
安姑姑道:“乐尚书,皇上密旨,请您过目。”
乐尚书吃了一惊,没想到皇上会给密旨。他弯下了腰,恭敬地从安姑姑手中接过一封密旨。拆开来看之后,又吃了一惊。
“安姑姑,这是真的吗?”
“你说呢?”
乐尚书叹了口气,向着龙城方向鞠躬行礼:“微臣领旨!”
“孟先生……孟先生……”乐尚书话音刚落,便见到孟千弦倒在了地上。
太医立即赶了过来,拿起他的手准备把脉,就被他发烫的体温给吓到了。
“快,取水来!”太医惊呼道。
孟千弦只觉得天旋地转,视线逐渐模糊,意识逐渐远去。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人,耳畔只回响着拓跋梅香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孟千弦醒来时,天是亮的。
梅香……
他急忙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下了床,顾不得穿鞋便跑去开门。出门房间,顺着楼梯走下去时,一名小驿叫住了他。
“孟先生,你醒啦!你这是怎么了?太医说您还要好好休息……”
孟千弦拉住那名小驿,急切地问道:“公主呢?公主去哪了?”
“公、公主早就走了……”
这个“走”字,勾起了孟千弦的回忆。他依稀记得,拓跋梅香离开了人世。这不是一场梦,这是真的,虽然难以置信。
后来他从小驿口中得知,他运晕倒之后,太医给他做了急诊,并开了药方。乐尚书吩咐驿站这边要好生照顾。之后,乐尚书将公主病逝一事告诉了西戎的使者们。西戎的使者勃然大怒,跟着乐尚书一起返回龙城向皇上讨要说法。至于公主的遗体,自然也是要运回龙城安葬。
孟千弦的病还没有痊愈就离开了客栈。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龙城,想要在拓跋梅香的葬礼之前赶回去。他还有一首《寻梅》没有给拓跋梅香弹奏,可是如今梅香已逝,他还能去何处寻梅呢?《寻梅》将是他的绝笔,他要将这首曲子以及那张琴放在拓跋梅香的墓里,常伴相随。
因为赶路,孟千弦几乎是少吃少睡。本来并就没有痊愈,很快就又感染了风寒。这就迫使他不得不前往药店买药。
“要是病倒的话,还怎么回去见公主?”
在他走出药店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是安姑姑的声音!
他循声望去,安姑姑就在药店门外。
“安姑姑……”
“少说废话,随我来!”
孟千弦满心困惑,但直觉却告诉他,将会发生令人惊讶的事情。
小镇上的一个民居内,随着房门开启的时刻,孟千弦就看到了一个人影站在门后。
门缓缓移开,那身影渐渐呈现在眼前。
还是那张姣好的面容,带着阳光般灿烂的微笑,如水的双眸清澈见底。虽然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裳,但依然藏不住那端庄秀丽的气质。
正是拓跋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