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千弦来到明室殿时,又被雨淋湿了身子。他衣衫不整,不敢进殿,就在殿外跪着。
早有太监告知了朴卜木,朴卜木又禀告给拓跋渊。
“来都来了,怎么不进来?”
“那孟千弦被雨淋的跟落水狗似的,不敢脏了大殿,因此就在殿外候着。”
“让他先回去换身衣裳再来。”
“皇上仁慈。”
太监出来告知孟千弦,让回去换了衣裳。孟千弦叩首谢恩,起身匆匆前往长歌堂。换好了衣裳后,又返回明室殿。当值的太监却拦住了他,不让他进去。一问才知,是太子来了。孟千弦心中一喜,他因梁人的身份不能擅入太子府,要见太子也只能等太子宣见,现在太子来了,他正好有机会引荐卫常乐。
殿内,太子正和父皇谈论北境的战事。
太子拓跋逸现年十九,受父皇喜欢梁风之影响,生的是相貌清秀,温文尔雅,与梁人无异。更兼天资聪颖,少年老成,因此深得拓跋渊的喜爱,成为太子。
“父皇,国库已经告急,若再攻不下永平府,继续打下去,对我朝反而不利……”
“朕让你全权负责粮饷一事,这么多天过去了,你就是来劝朕退兵的么?”
“儿臣近日与张崇等人多次商议,梁国那边查到了张崇的人脉,已经断了交易。现在粮食、器物实在是买不进来……”
“东西买不进来,女人倒是有不少,对么?”
拓跋逸一怔,不知为何会提到这事儿。将梁国的女子掳到龙城来,不是父皇默许的么?
“去告诉张崇,他若找不来军需,留着他就没有用处了!”
“是。”
拓跋逸终是不敢与父皇分辨下去,只能退了下去。
孟千弦抓住时机,在拓跋逸退出大殿的时候上前行礼。
拓跋逸非常喜欢孟千弦的琴,因此对他也甚是敬重。当看到孟千弦脸上的伤时,还询问是怎么造成的。
孟千弦只说是不小心摔伤的。
范拓跋逸心里明了,这伤怕是和宫里的人有关。虽然他有同情之心,但沾到宫里,他也不敢管。
“近日劳碌,久不得闻先生之妙音,甚是牵挂呀。”
“奴才最近谱了两首新曲,殿下若是烦闷之时,稍微听听或能解忧。”
“好,有时间我便召你进府。”
两人才说了几句话,跟随的太监便催促孟千弦进殿面圣。
孟千弦不敢多言,别过拓跋逸,跟着太监进殿去了。
拓跋逸高高在上,俯视着跪在阶下的孟千弦,问道:“前日你说能说服燕王归顺。但朕看燕王如今仍无归顺之意,你究竟跟燕王说了什么?”
孟千弦察觉拓跋渊是怀疑他私见燕王是另有所图,对今天这种局面他也早有预案,因此不慌不忙,回答道:“奴才未能劝燕王归顺,愿领死罪。”
“朕问你说了什么。”
“奴才说了两点,一是燕王只有归顺大辽,才能救身在大辽的梁国百姓;二是燕王有无牵挂之人。”
“大胆!”朴卜木指着孟千弦,白皙的脸上浮现一团红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救梁国的百姓?”
拓跋渊听了这话也有动怒的意思,显然孟千弦含沙射影,指责他纵容辽人压迫梁人。他没有给贸然插嘴的朴卜木赐罪,就是要听孟千弦作何解释。
孟千弦从容说道:“奴才告诉燕王,正是当年西太后要与大辽结盟的约定,误导了梁国的百姓,他们因此来到辽国,为辽国、为龙城今日的繁荣作出了贡献。可如今他们却活的猪狗不如,西太后难辞其咎。燕王对西太后有情,应会为西太后赎罪,因此归顺大辽。”
听孟千弦提到卫玲珑,拓跋渊再也控制不足自己的怒气,一手在桌案上拍了个震天响,惊得朴卜木都跳了起来。
“谁告诉你这些的?”拓跋渊怒目圆睁,问道。
“奴才是梁人,在梁国时就听闻了这些消息,也正因为这些消息,奴才才来了辽国。”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拓跋渊的怒火。如果说西太后有过,他拓跋渊也有过错。倘若不是他的默许和纵容,就不会有这么长时间以来辽人对在辽梁人的压迫和盘剥。孟千弦对他提起这事,与其说是要劝燕王归顺,不如说是要劝谏他改善在辽梁人的处境。
但是,他怎能听一个小小的宫廷乐师的话?最终,他还是没有正视这个问题,接着问到了第二个问题:“你问燕王有无牵挂之人,是为何意?”
孟千弦看出拓跋渊仍不想解决梁人处境的问题,顿时心灰意冷,接着有气无力地说道:“燕王是重情重义之人,奴才想以他的亲眷来威胁他,迫使他归顺。”
这两个解释,已经让拓跋渊相信孟千弦是真心去劝降刘业了,因此便无意追问下去。
“从今起,你不必再去劝降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