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里的人三缄其口,正堂里布置起了灵堂。
院外火红的灯笼都撤了下来。
换上了凄凉至极的白色,到处挂满了白幡。
一个鲜活的人,转瞬即逝。
温辞知道,这并不关她的事,她只是一个借住的。
白幡挂起,人人都感叹陈家的小公子英年早逝,今年也不过足足十六岁。
来吊唁的人,陆陆续续的上了门。
陈母定下婚事的另一方李固华,温辞也见到了,女子脸色并不算好,甚至可以算得上全程黑脸。
两家定亲,此刻就算不悲伤,也绝不该是如今这番模样。
不稍片刻,又来了一位女子。
陈母原本平静的脸,一下子拉了下去。
“你来干什么?”口气可以说得上不善。
连李固华也站了起来,眼神狠狠的瞪着前来吊唁的女子。
“我来送陈放一程。”女子的声音透着悲伤,望向眼前二人的目光也带着愤恨。
“陈放死了也不会想见你的。”陈母的话疾言厉色,像是要逼退这名女子。
温辞即使猜不到其中的关系,但也能猜出眼前之人是谁,中郎将之女,那个高不可攀的吕西理。
“陈放不想见的,到底是你这位势利眼的母亲,还是我,你自有掂量。”
陈母气的说不出话来,又怕眼前的小辈扯出什么丑事,默默住了嘴。
倒是李固华,誓死拦着吕西理,不让她接近灵堂半分。
“李小姐,如今你还没过门,如此以主人翁姿态自居,是否有些过了?”吕西理带着审视问道。
“我乃陈放的未婚妻,当然可以以主人姿态自居。”
吕西理听完变了脸色,说话间开始咄咄逼人了起来:“你们是如何拆散我和陈放的暂且不提,如今人还未入棺,便有如此碍眼之人,陈放便是去了,也不得快活。”
其余人听完不知什么感想,但温辞听到后,却大为震惊。
明明昨日,陈玥璃与她所述,与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若中良将之女当真看不上陈放,如今又何故前来吊唁?
陈母刚刚压下脾气让吕西理入了府,看起来便是理亏,这件事情绝不止她昨日知晓的那般简单。
李固华根本不管眼前是陈放的灵堂,直接动手不让吕西理进来。
“李小姐,我称你一声小姐,可不要得寸进尺,当日陈家将陈放卖于你家,怎么,李小姐是这么缺男人吗?偏偏要喜欢别人的东西?还是李小姐就单纯的看我不顺眼,想要霸占我看重的东西?”
李固华轻蔑的笑了一声:“别说笑了,你的?你叫叫看他能回你吗?到我手的东西,便只能是我李固华的。”
温辞和周遭吊唁的人纷纷皱起了眉头。
此人言语,莫名让人觉得难以忍受。
这是人,并不是一个物件。
可眼前之人好似把人看得比物件还不如。
两人在灵堂上闹得不可开交,一场好好的送别仪式毁了个彻底。
巷市里众说纷纭。
温辞此次前来西蓟,本也是为了生意,和做生意的人打交道,不免就谈到了这些事情。
西蓟的生意,温父可没有温辞身份那么便利。
西蓟出门谈生意的,也都是女子。
这一聊,话便多了起来。
“陈家呀,听说那批送去官府的货出了问题,陈家大半身家都砸了进去,血本无归谁受得了啊。”
“那后来怎么解决了?”温辞询问道,毕竟如今的陈家看起来并不困难。
茶楼上,一个女子努了努嘴。
温辞不解,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那是一家店,上书“李家食肆”。
她了然,必定是李家出手相助。
难怪李固华,即便是对着陈母,也没半分客气。
原来还是个债主。
不对,她陡然想起吕西理说是陈家卖于李家,难道陈放便是这个筹码?
温辞一阵恶寒。
若当真如此,陈放便是陈家人给活活逼死的。
温辞只见过陈放一面,便是尸体被运回来那一次。
那时只觉得骇人,倒不曾注意长相如何。
能引得吕西理和李固华二人相争,必定姿色不是平平。
温辞悄悄的凑了过去:“中郎将何故不帮?那岂不两全其美?”
她也不敢大肆谈论朝廷命官,也凑在温辞耳边说道:“中郎将本就看不上陈家,何况陈母像卖货物一样上门谈价格,可不被赶了出去。”
西蓟的男子与大晋的女子何其相像。
苦乐半边,这人世间好像才能得以长久。
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临别之时,还是没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