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辞无语的望着他,这人问的都是什么问题。
赵邝眼神直勾勾盯着她,一副很想知道的样子。
“父亲和大哥吧,也谈不上不好,只是没那么亲密。”
“为何?”赵邝很是疑惑,平常人家,都是以父亲长兄为先,温辞身为嫡女,怎么变了个样子。
“一些琐碎罢了,陛下当真要听?”
“闲来无事。”说完还找了个舒适的方式,仰靠在椅子上。
温辞默默看着,又不大想说了。
这种剖析内心事儿,不是亲近的人,根本说不出口,但陛下才帮了她一个大忙,此刻调转话头,会不会显得太僵硬?
陛下看着还挺有兴致的样子。
“都是些寻常事,也无甚好说的。”
赵邝看着她,目光灼灼,也不说话。
倒是让温辞回忆起了第一次陛下向她要钱的景象,眼前之人与过去之人陡然重合。
“朕自懂事起便是太子,母妃爱护,父皇倚重,本以为会一直这么下去,可世事无常真的而不是说说而已。一旦身份地位都不在,这偌大的宫殿就像是个吃人的怪物,总想把跌落深渊的人吞噬掉。”赵邝说到这里,顿了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眼神中都带了些肃杀。
温辞指尖轻抚上他的眸子,“陛下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
“世人都道朕杀了父皇,你也这么想吗?”赵邝随着温辞的轻抚,闭上了双眸。
这个问题真的像个送命题,温辞也没想到,赵邝能和他讨论如此私密之事。
虽然先皇荒淫,毕竟是陛下的生父,她此刻手都开始发冷汗了。
“万事有因必有果,借用钦天监的一句话,命理有数。”温辞此刻也只能和稀泥。
赵邝睁开了眼,眼前的人这一年倒真变了不少,以往回话虽也会左绕右拐,但神色中的倔强,都能清楚的显示出她的本心。
可如今,情绪好似都藏在了那双美眸中。
她知道赵邝盯着她,此刻也只能低垂着头,他灼热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看穿似的。
“朕想听实话!”
温辞抬眸直视,赵邝的眼中没有咄咄逼人,只余下平静。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她不知道这话说出来,赵邝还能不能给她好脸色,但这就是她心里真实的想法。
皇位继承本就残酷,何况大晋内忧外患,得一个手段凌厉得帝王,远比一个优柔寡断的来的强。
“哈哈哈哈!”赵邝笑了出来,本是揽着温辞得手,随即摸上了她的发。
温辞知道他没有生气,“陛下,您觉得我经商天赋如何?”
“甚好!”
温辞微微一笑,眼里却带了些许落寞:“臣妾也觉着甚好呢,可是父亲只认兄长,明明他对经商之事也是漫不经心,也谈不上喜欢,可是父亲认定了他,我想行商,父亲也拦着,后来抵不过我缠磨,才给了我一间快要倒闭的铺子打理。”
赵邝没有开口,继续听着。
“我从一件铺子,打理成十余间分号,其间我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压了进去,即便如此,也只得了运气二字评价。后来铺子还被温家族亲收了回去,我那些年兢兢业业像是泡沫一样,碎的很彻底。”回想起悠远的记忆,那时的不甘好似也消散了许多。
“之后呢?”
“我还是不甘心,我的铺子虽然被收了,但是我经商的天赋是毋庸置疑的,若是以往没有实证,父亲还能打趣说小孩子玩笑话,可如今我已然证明了,为何我不能求一个机会,我和大哥争了起来,我当时很恼恨,明明他并不喜这事,为何不能让我来,父亲明明也知道,宁愿听之任之,也从不思虑换一个人。”温辞笑了,笑容里的苦涩无法遮掩。
“陛下,可能吃穿不愁的人,才有精力和功夫为了这些争吧,当年我母亲和妹妹,明明知晓我终究是争不过的,还是没有让我放弃,还从私库里掏了自己的私银让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后来我又开了几十家的书局,他们都说,女子办什么书局,但也不都是些迂腐的,我花了大量的精力去淘那些古籍,为了打响名声,每周举行免费阅读活动,后来我的万众书局出了名,温家更上一步台阶,毕竟接了读书人的轨。结果族亲那些人又开始打上了主意,这一次,房契地契皆在我手,我可以让出,但是只想求一个公平。陛下,女子求一个公平的起点,真的比男子难上太多了。”温辞闭了闭眼。
“后来我还是输了,不是输给了我大哥,而是输给了世道,输给了我的良心,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我就进宫了。”她的故事讲到了这里,停了下来。
赵邝不知道想些什么,笑着说道:“万众书局,我倒是听过名号,竟还是你办的!”
温辞柔柔一笑:“进宫之前,里面还有我参的股呢,不过后来我将自己手里的股,都分给了我母亲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