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接替守号的叔辈来得挺慢,让陈安多等了不少时间,才看到他从山林里钻出来。
简单交接后,他领着四条猎狗急匆匆地回家,临近村子的时候,远远看到蹲在路边的宏山,嘴巴叼着根茅草有些百无聊赖地等着。
陈安笑呵呵地迎上去,开玩笑道:“蛋子哥,你是在这里拉屎蛮?”
“锤子!”
宏山翻了个白眼:“啷个这个时候才回来哦?我都在这里等了大半個小时了。”
“去接替我的人忙着到山里查看下的套子,来得有点慢!”
陈安笑道:“莫急撒,反正今天又回不来,到了那边,得过上一夜,明天才能赶回来。”
他领头上前往自家走,宏山也跟了上去。
到了屋里,陈安上楼将熊胆从晾着的杆子上取下来,小心地用布包好,塞怀里装着,然后将用钝刀刮了油皮绷在板壁上的阴干的熊皮也取了下来。
至于那个麝包,虽然名贵,但这个时候价格不算高,陈安准备放上一放,反正保存得当,麝包能摆放不少时间。
鲜活的时候,单是这张熊皮就有不少份量,现在干了,轻了不少。
东西贵重,不能轻易示人,陈安找了个袋子,下楼后将熊皮卷起来,装袋子里将袋口扎好,塞宏山带来的背篼里放着,发现他背篼底上有不少东西,陈安不由看了一眼,里面装了半背篼好的红苕。
“带那么多红苕干啥子哦?”
“带着到路上吃撒。上次在那家人吃饭,弄得好尴尬嘛,都放不开,不舒服。还有,跟人家一家子躺在炕上,像啥子话嘛,反正这次,我宁愿在路上拾点柴火烤红苕,宁愿找个山洞过夜!”
听着宏山念叨,陈安想起上次过去收松子经历的那些事,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说实在的,他也觉得挺尴尬,但那种时候,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再说了,那一家子能收留两人在那里过上一夜,已经非常不错了。
“大冷天地,有得吃有得住算是不错了,你还嫌弃!”
“倒不是嫌弃,主要是不习惯,太别扭了!”
“赶紧把这些红苕倒掉,我们轻装上路。这一次,又不收松子,不用在山里各到处找村子转悠,直接顺着米仓道赶路就行了。路上有幺店子,能吃能住,有啥子好担心的嘛。”
想了想,陈安又强调道:“只是有一点要小心。”
“啥子?”
“就是南郑黑市场上,和我们撞到一起,被我捡了些粮票和布票那人。”
“你说那龟儿啊,没得事,都隔了那么长时间了,我都不记得他啥子样了,他怕是也记不住我们。”
“那不一定,毕竟丢了那么多东西,怕是做梦都想找到我们,不能大意,小心吃亏!”
“倒也是哈!”
陈安提出袋子,宏山将背篼里带着的二十多个红苕,直接倒在陈安堂屋里。
一下子带那么多,还都是选着大的,这是把来回填饱肚子所需要的红苕都带上了。
随后,两人提着枪,领着猎狗出门,顺着出村的大路走上一段,然后拐向山里的那条三千多年的时光中,被无数双脚踩踏后变得光滑,如今走的人少了,又开始布满青苔变得湿滑的石头台阶。
一路上,时而是穿于密林山坡上的台阶,时而是开凿于崖壁上的石道,时而是悬崖高处修筑的栈道,一路绕山越岭,攀行其间,犹如腾云驾雾。
四条狗子一路欢跑在前,不时回望跟行在后面的陈安和宏山。
偶尔,它们也会驻足观望着山林中发出声响的地方。
尤其是看到那群在山林间飞纵的数量至少有五六十只怪叫不断的猴群时,更是忍不住一阵阵狂吠,惊得猴子飞快逃窜。
这些只是普通的猕猴,也是人们最常见的猴子,那种街面上耍猴人领着的猴子。
紧赶了两个小时,前方山间有苍凉刚劲的歌声传来:
“我是巴山背二哥,打一杵来唱支歌;
太阳送我上巴山,月亮伴我下巴河
……
大巴山来诺水河,造孽不过背二哥;
夏天两头顶日月,冬天只有毛裹脚。”
“是背二哥!”陈安小声地说了句。
盘山公路已经修通,大多货物已经用汽车运送,背二哥在山道上背货的队伍变得少见了。
自家老汉和宏元康也曾当过背二哥,陈安对他们挺有兴趣。
十数分钟后,两人赶上了已经爬上前方悬崖栈道上的一行十数人。
历经风霜雪雨,跋涉春夏秋冬,往返古道的“背二哥”,有着相似的弯曲腰背、黢黑脸庞。
背夹上一捆捆竹篾稻草封捆着的货物堆得高高地超过头顶,看上去份量不轻,每人背着的东西至少百斤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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