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你们知道以前祁丰县的一件案子吗?我们县一个学生,叫吴明。”
“嗯。”我沉声答,“听说过。”
“他在专科读书的时候一直被一帮人欺负,后来辍了学,但还是被那帮人找到,被带到工地上。”他顿了顿,缓缓道,“据说那孩子跟那帮人无冤无仇,竟然就这么被打死了。”
“你认识吴明?”
他垂着头摇了摇。“但我认识当年那帮施暴的学生里的一个人。”
“谁?”我和陈志异口同声地问。
“那几个人里,有一个是我们青中的学生,啊,也不能说‘我们’了,毕竟我已经离开那了。”
“他的名字是?”我向前倾着上身。
“冯泽安。”三个字从他口中徐徐吐出。
一种意料之外却归于情理之中的平和感在我心里打着波纹漾开。
“就我们了解,杨秀珂和吴明的案子没有瓜葛。”陈志说。
“但杨秀珂的调任是因为一件事,当年在校内闹得很大的一件事,正是这件事助她升了上去。”
“能否详细说说?”我示意陈志继续记录。
他踌躇了会,双臂一会叠放在腿上,一会又环抱在胸前,片刻后,他沉吟道;“梁警官电话里请我协助调查的时候,没提到会对这些陈年旧事问这么细。”
“如果你愿意说,会对我们目前的工作大有裨益。”
他凝视着脚尖不语,长久的沉默后,他嗫嚅道:“我就是因为这件事被迫离开青中的,说句老实话,我不想再蹚一次浑水。”
我和陈志一时失语,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宽慰的话。
他垂着眼在我们之间来回睃视着,忽地喟叹一声,缓缓开了口:“我既然来了这,于情于理要配合你们,但之后你们办案的时候,还请别提我的名字。”
我严肃地点点头,挺直腰背凝视着他,静静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吴明那件事,我记得当时报上登的信息,说是有四个施暴者,但实际上是五个,当年脱了身的,就是青云中学的冯泽安。”
我微微颔首,他的说辞和李仁杰一致。“我想知道,您是怎么掌握当时媒体都不知道的信息的?”
他淡淡笑了笑,说:“其实当年知道的人不止我一个,青中和菁中,知道这件事的有好几人,只是大家选择缄口不言而已。”
“您也是吗?”我问,“当时也选择了沉默吗。”
“你们觉得呢?”他苦笑着,眼神有些涣散,“如果那时候我没把话说得那么汤清水利,我不会离开杏坛。”
“杨秀珂当年之所以被牵扯到吴明的事里去。”我说,“是因为她想保住冯泽安,以免让他因吴明的死被惩治?”
“对。”
“本校学生出了事,自己作为中层领导难免被牵连。”我抿了抿嘴,盯着他说,“仅仅考虑到可能会被恶性事件牵连,她就选择向警方隐瞒事实,她应该不是这种本末倒置的人,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吧。”
“有。”他又转过头去看窗外,将椅子往远离窗口的方向再拖了拖,“吴明死后,那四个小子很快被逮了,几乎是同时,清楚冯泽安也参与其中这一事实的几人就被校领导找去谈话,被要求三缄其口,完全回避这件事。”
顿了几秒,他又说:“当时我们被一再强调,如果警察来找我们盘问什么事的话,切记不要多言。”
“但你还是说了?”
“不算是吧,当时我以为警察不会查到青中来,没想到转眼就来了。”他苦笑道,“大概是不放心吧,警察几趟来校,几个校领导必定全程陪同。在和我谈的那次,我犹豫再三,就快把知道的都说出去了,但关键时刻还是被打断了,他们很巧妙地引开了话题,并且很客气地以‘不能耽误学生上课’的名义将我请了出去。”
“当时警察去青中大概找了几人谈话?”
“这个我不可能知道,但绝不止我一人。”他说,“青中、菁中,几个知道事实的都被谈话了吧,说实话,我挺佩服你们的,一点点线索你们就能追查下去。”
“厘清事实是我们的本职工作而已,只要有疑点就必须查明,办案大致就是这么一回事。”我说,“所以后来你们没有任何人提到过冯泽安的名字,吴明的事也就渐渐平息了,是这样吧。”
“差不多吧,冯泽安似乎完全脱了身,之后他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改变。说起那四个学生,他们也没有收到应得的惩罚吧,仅仅是因为他们是未成年人吗?”他抬起眉梢看着我。
“很可惜,但当时的他们确实无法受到更重的惩罚。”我说。
“确实是吧。”他又低下头去看脚尖。
“杨秀珂就是因为对这件事处理得当被升至成筑大学的?”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当时校内的舆论,基本是由领导层中的两个人在控制着,除了她还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