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口气。“以我当时的了解,冯泽安算是那个小团体的主导人。”
“你说的小团体,是指照片里这些人?”
“是的,但冯泽安并不是菁阳中学的学生,我们学校那几个人和他当时究竟是怎么混在一起的,我一直不明白。”
“他们针对吴明的暴力行为并不是短时间的吧,大约持续了多久?”
“从高一我接这个班后不久就察觉到了,但我并未亲眼见过。那几个学生很精明,在老师能注意到的地方表现得并无不妥,但班里学生反馈的信息很快就传到了我的耳朵里。”他苦笑着摇摇头,紧紧捏着茶杯的右手甚至有些颤抖,“你们一定觉得我是个不负责任的老师吧。”
闻言,我倏地听到脑中嗡的一声响。
“你一定觉得我是个不负责任的老师吧。”
我仍记得姜月说出这句话时落寞凄楚的神情,那交错杂糅在记忆中的碎影,此刻正无比清晰地汹涌而来。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李老师猛地愣住,沉默了几秒后咧开嘴角笑了,这是他进门后第一次脸上有笑容。
“我试过帮他,能想到的办法都试过,真的,但都没啥用,没人听我的,那几个听不进劝的学生只当是笑话,学校里那些按理说能听得进话的人呢?也不当回事。吴明执意辍学后,我甚至觉得他这样做也算是解脱了,没想到还是落得那种下场。”他的语调淡淡的,似乎当年激烈的情绪屡经岁月磨洗,已残存不下几分。
我点点头,问出已盘踞在心中数日的问题,虽然可能已无须答案。“你知道冯泽安是哪所学校的学生吗?”
见他沉默,我追问道:“是青云中学的学生吗?”
“是的。”片刻沉默后,他嗫嚅道。
我和陈志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成筑大学所提供的学籍档案内容存疑,而信息有误的原因仍有待考证。
“怎么了?”李老师见我们表情严肃许多,追问了一句。
“目击现场的人表示施暴者可能有五人而非事后确定的四人,恰好和照片上的人数对得上。”我摇摇头道,“你说的这个小团体,你对他们了解有多少?”
“基本就是四个不学无术的学生吧。”他揉搓着下巴说,“也不单纯只是不用功,偷懒混日子的学生每一届都有,但他们不同,他们似乎带着点天生的恶,殴打和辱骂对其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天生的恶?”陈志又重复了一遍,这样的话从一个老师嘴里说出还是些让我们有些意外。
“对,虽然我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但事实正是如此,一群十五六岁的孩子能够整天沉溺于欺辱折磨他人,并且乐在其中,这是怎样的人啊。”他望向窗外,深深叹了口气,“这四个人来自不同班级,在当时都是面临升学压力的学生,心思却没有半点在读书上,惹是生非就是他们的全部生活。冯泽安就是他们的头子,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我不知道,但据说冯泽安每次来找他们的时候,他们施展的暴力行为就会变本加厉。”
屋里陷入了沉闷,窗外电线杆子上不知什么鸟的啁啾声从窗户缝里挤了进来,我们都将茶杯捏在手里,但谁都没有将早已冷透的茶水饮下。
“吴明可能是他们手底下唯一一个送了命的,但绝不是唯一一个被欺辱的。”他说。
在茶楼门口道别时,李老师执意不肯让郑海送他去公交车站,即使我们都穿着便服。
这天之后,我没有再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