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对的。”陈志猛地推门进来,门把手吃不住力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将一张照片拍在我桌上。“看这个。”
我扭动了几下因通宵伏案而僵硬的脖子,移过视线到那张略微泛黄的照片上。“找到了?”
“对。”陈志长舒了几口气,平稳住语调说,“我去过菁阳中学了,这张照片是他们学校负责宣传口子的人找出来的。”
昨天下午从钟蕊家打道回府后,我们回到办公室整理线索,局里久违的安静,不知是否是长期的连续驻守让那些记者也同样疲惫不堪。
万家灯火皆熄后,我在办公室打了地铺,陈志被我要求回家补眠,为翌日前往菁阳中学调查做准备,此校为三年前那起轰动一时的“辍学少年被殴致死案”的源头,死者和施暴者皆为此校学生。
“昨天回来的路上听你冷不丁冒那么一句,我以为去菁中跑一趟只是碰运气,没想到真有收获。”他拉开椅子坐下,食指压着照片,“话说你怎么就觉得那起旧案和现在这两起案子有联系的?”
“李远反复强调的是什么?同为一县的中学发生的事和本校毫无联系,终归是有些刻意了。”我将桌上的册子理了理,“你上午几点出发的?”
“七点就动身了,局里的公车,几点出发由不得自己。”
“见着赵天平校长了吗?”
“嗯,我到的时候他和另一个校领导就在门口了,好像是他们那的总务副主任。”
“和他们谈得怎么样?”
“很松散,几个关键问题都被他们避开了,基本全给带到学校发展的话题上。”他往后一靠,语气有些无奈,“与其说是去调查,不如说是他们给我展示校园风采。”
“那李远比赵天平强,李远起码有问有答,打不出马虎眼。”
“和你预料得差不离,他们很忌讳三年前那桩事,只要谈及,脸色就变得难看。”他说,“估计没有当即赶我回去,是给你昨天那通电话的面子。”
我将照片从他指下抽出,移至眼前细看,眼前是一张合影,影像中几个高中生模样的人或坐或站,对着镜头夸张得释放笑意,笑容中却不见少年惯有的青涩感,反是一种轻狂气快要从相纸上满溢出来。
“这是菁阳中学的校服吧。”我问。
“是的,左右的四人都是菁阳中学的学生。”他点了点几张脸的位置,“有印象吗?”
“应该都是三年期那起案子的施暴者。”我沉声道。
档案室里那本被我数次翻阅的卷宗里的内容霎时又缠绕在我脑海中,虽未亲手经办那起案子,但彼时严重的事态影响使“青少年暴力”一词转瞬成为城里所有人避之不去的话题。今秋,相继发生的冯泽安案和杨秀珂案让这座城市再次觉醒了尘封的记忆。那之后,直觉引导着我数次走进档案室寻出那本卷宗翻阅,几名当年的施暴者的正面像早已印刻在我脑中。
现在看来,当年的案件并未真正地得到解决,如若眼下的案子也只是潦草收尾,想必“校园霸凌”一词将随着今年这罕见的绵延不断的雨季一起,铭刻进这座城中许多人的记忆里。
“没错。”他轻叹道,“中间的这个人,就是冯泽安。”
我微微颔首,当这张照片进入我余光的时候我就睨到了,站在几人正中的,穿着一身宽松却一眼高档的运动衣的,正是冯泽安。不过和那晚我们见到的那张惊惧密布的脸孔不同,相片中的他左勾右搭,周身迸发着肆意。
我摩挲着相纸,侧目问他:“这张照片,总不会是赵天平给你的吧。”
“那必须不是,他话里话外只希望我能早点离开。”他舒展了下胳膊,“是我坐车离开后,碰到一个人忽然从路边跑出来拦车。”
“拦车?”
“对,他自称认识我。”
“然后呢?”
“他似乎很忌惮什么事,要求我跟他到不远地方的一棵老树后面,塞给我这张照片就走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编这种神乎其神的故事了,到底哪来的?”我不禁乐出声。
“真的啊,骗你干嘛,不然还能是我强迫菁中的人交给我的?”他急切辩道。
“总之,有这张照片就够说明问题了。”我轻轻叩了叩桌子,“拦住你的那人,你留他联系方式了?”
“没有,他把照片塞给我就走了,一句话没说,连身份都没表明,回去的方向似乎是冲着那学校的后门。”
我沉吟半晌,又道:“你先去给张局汇报一下此事,我来联系一下那人,下午我们去和他见一面。”
陈志眼里闪过一丝诧意,但并没多说什么,点点头便出了办公室。我拿起桌上的座机听筒,踌躇几秒后又放下,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翻开,大约是天气太湿的缘故,键盘的按钮有些失灵,在连续按压“向下键”多次后,我揿下了绿色的呼出按钮。
“卫警官。”第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