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上午十点,楼下大厅的喧闹声愈发刺耳起来。
我蹙了蹙眉,放下技术科送来的报告,走到栏杆前向下望了一眼:大厅中心围聚着十几人,看身上携带的器具,应该都是本地电视台安排来争夺成中事件第一手消息的记者。仅一夜的时间,消息便已传出去,我顿觉有些无奈,便折身回到办公室,和陈志交换了一个眼色,他旋即放下手里的卷宗向外走去。
我翻阅着手里的报告,其中是昨晚的指纹提取结果,看来技术科的人已赶早去成筑中学比对过。佛珠上的指纹多而杂乱,但确认属于林羽,而关于仓库门钥匙,采集到的指纹较为清晰,且全部为杨秀珂本人所属,看来钥匙确实始终由杨主任保管,这点与侯校长的说辞一致。我端着册子思忖着,片刻后,外面的嘈杂声渐渐微弱了下去,聚着的人似乎应是散了。
案件办理时避免舆论的任意揣测一直是上级强调的问题,我思忖着,拿起手机给成中校长室打了一个电话,
等待音刚响了一声,电话便被接通。“哪位?”侯校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侯校长,昨晚的事件,请务必避免舆情扩散,这样我们在侦办阶段也会减少很多麻烦。”我绕过寒暄,开门见山地说。
“是卫警官吗?昨晚学校就已经下发通知了,这点请放心,我们校方也希望一切能尽快水落石出。”
“好,辛苦侯校长。”我挂断电话,扶着额头轻轻揉着,这些话实在不是我本意,但因舆情发酵而影响案情推进的过往经验让我不得不熟悉这套刻板的说辞。
我轻叹一声,随即又翻出姜老师的号码拨了过去。
“姜老师,你好,我们这些情况想要了解,中午可以抽时间见一面吗?”我问。
“可以的,卫警官。”
“好,两点整点方便吗,这个时间有没有课?”
“可以,行政楼三楼会议室可以吗,也麻烦您和侯校知会一声,看看会议室能不能用。”
“当然,我会联系侯校长。”
“谢谢。”电话那端似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挂断了电话。
按着约定的时间,我提前半小时换上了便装,又致电陈志嘱咐了几句,约定稍后在成中仓库处见。昨晚夜色深重,我打算再次确认一番现场的外围环境。门卫看见我穿过马路走过来,再没多言,回身按下了电动门的开关。
晌午的空气里弥漫着沉沉的湿闷,我们穿过教学楼中庭向报告厅走去。正是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时间,经过一楼的几间教室时,我随意地向里面扫了几眼,学生们毫无倦怠之色,而是窃窃谈论着什么,有几人的视线和我遇上,霎地低下头来。
潮闷的气息在正午的阳光里肆意翻滚着,我把衬衫的袖子向上卷了卷,加快了脚步。如昨晚所见,明亮的光线下稍显陈旧的报告厅兀自矗立在学校的西北角,隔着整片操场和教学楼及行政楼遥相呼应,显得颇为落寞。我在离厅正门几米远处立住脚步,站在塑胶跑道上左右环视了一番,又绕至厅后门,警戒线仍沉默地包围着整座报告厅,我挑开线带俯身进去,仓库门暂时被贴上了封条,透过仓库墙上的密闭窗向内望去,昨晚怵目的场景犹在眼前。我转过身,面前的红砖围墙环绕着整个校园,围墙砌得很高,我沿着围墙踱步,墙外临街,此刻能听见行人和自行车交织的喧闹声。
我掏出随身携带的本子草草记了几笔,随即转过身向行政楼走去。
姜老师走进会议室时,我正翻阅着书架上的杂志打发时间。简单寒暄后,她提出共去学校食堂就餐,我们便一同去了。落座后,我就昨晚她交给我的佛珠问了几个问题,她的表情始终有些异样,眼中数次闪过欲言又止的神色。我们不再多问,又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便在食堂门口与她道了别。
晚七点左右,我正在办公室观看陈志拷回的录像,陈志推门走了进来。
“还在看录像?”他侧过头问。
“嗯,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我啜了口茶,按下暂停键。
“刚从技术科回来。”他抹了把脸,将一份报告放在我桌上。
“如何?”我直了直身子,“死亡时间大致确定了吗?”
“六点到八点之间,海平说和昨晚的预判一致。”
“那就是七点到八点之间。”
“什么意思?”陈志眼里透着困惑的神色。
“昨晚你们先行离开后,姜老师私下和我说过,七点左右,有收到冯泽安的一条短信,意思大概是会迟些来学校。”
“这就有意思了,”他捏着下巴搓揉着,“七点还没到校,八点十分姜老师就发现他遇害了?”“这是条关键信息,还有别的吗?”
“是这样,”他拉开椅子坐下,“冯泽安裤子口袋里那部手机,查过了,是他本人的,但里面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通话和短信记录呢?”
“下午刚和学校那边确认过,通讯录